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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逃

謝家府邸很大,最北甚至臨了山,是以一就依山建了別苑,取名別山會府。

臨行那天,陳氏本想託了姜景送她們去謝家,姜景推辭有事,用過早膳就出門了,陳氏不得勉強。待到了下午,天氣涼快些,便囑咐了車夫將她們送去。依舊是坐著馬車,到時已是傍晚,相約好了要休息一晚,也不成事。

這一次是她們小孩子相來往,謝夫人叮囑不必特意繞道去瞧她,免得失了遊玩的興致。謝冰卿攜一眾奴僕前去迎的客。是那姜芷先下來,嫩綠色水煙褂子襯著白綢裙,一色的漂亮,並不新鮮。倒是姜沅著了煙粉色百卉刺繡小褂配月白立領竹葉中衣,外面又罩了件輕薄的白綢紗,宛然若有仙氣。這衣衫做工精緻得過了頭,謝冰卿瞧著倒比宮裡還好些。

也是了,姜家現在內掌著權外經著商,說是本朝第一有錢人也不託大,但是這般露富難免成為他人覬覦的物件,是以恐招惹禍身。姜沅自幼便這般穿著,並不懂其中曲折。謝冰卿不是個愛多管閑事之人,只是這些日子與姜沅來往,曉得她人怎樣,加上另一層關系,當下用了心,決意找機會提醒一二。

謝冰卿引著姜沅她們往裡走。那別山會府原來就是姜沅先前頭一次來謝府做客走失的地方。謝冰卿也與她們坦言,平日裡不用做招待賓客時,她阿弟常待在此處。

入了竹亭,三人吹著涼風閑話一會兒。姜沅的心思卻在別處。她想當日謝湛就是在那裡習字的。

“阿姐,阿姐?”

姜芷叫了兩三聲,姜沅才回過神來。

“何事?”

“可是中了暑氣?為何心神不寧。”

姜沅笑著搖搖頭:“姐姐家的別府太好看,一時入了迷便是。”

謝冰卿呷了口碧葉茶,道:“所言極是。阿沅若是喜歡,不如嫁過來,將它作彩禮贈與你。”

姜芷用手帕掩著唇笑起來:“倒也不錯,阿姐與那謝公子分明是配的。”

冷不丁提到這個話題,姜沅羞紅了臉,避之不談,不理會那二人的調侃。同時也頗感疑慮,謝姜兩家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那冰卿有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物,又何故會開了這樣的玩笑。

不過心中雖存疑,面上卻是不顯半分。品著茗茶,聊著倒也愜意。

然而姜沅並不知道,與這邊的亭子相隔著竹林,相鄰著北山有一近泉池。湖水傍山,晚風襲來,分外清爽。

岸邊也有兩人,其中一個垂釣湖畔,另一個年歲稍長些的,則依靠在軟墊上吃著新送來的點心。

“要我說你從小就是這副古怪性情,要是真喜歡人家姑娘,去追好了,何必遮遮掩掩的,還要你阿姐從旁協助。莫不是怕你父兄不同意?”那年長的語帶戲謔。

謝湛氣定神閑執著竿,神情專注,完全不為那人的話所擾。

那人又嘗了新上的果脯,百無聊賴地盯著謝湛紋絲不動的魚竿,終於感覺困頓了,打了個呵欠,就這樣靠在軟墊上睡著了。

這裡也是一片靜好。

天色再晚些,謝冰卿便引著她們去歇在別苑裡。那是一五進的大宅子,姜沅姜芷住在別堂中。

晚膳前,姜沅姜芷去了謝冰卿房中,看她進來新寫的詩。姜沅以前不愛那些經典,卻喜歡賞花吟月,那時很是仰慕謝冰卿的詩詞,如今親眼見了手稿,自是開心。

正巧有奴婢進來送茶水,路過姜沅時不慎灑在了她的衣衫上。幸好那茶水是放溫了的,要不然少不了一頓災禍。姜沅倒不在意,領了書煙去她們歇著的屋子換衣裳。陳氏替她備著的都是些亮氣些的衣服,姜沅從中挑去,好不容易挑了件素色的,換上準備往回走,書煙臨時起意說她方才剛聽人說了一條小道,不容從那邊走,能快些到,也不累及她們用膳。姜沅應下,隨著書煙走,可沒想到剛走至垂花門口,忽看見屏門後有不相識的人,慌得止了腳步,並命書煙也噤聲停下來。

這別山會府往日是不住人的,更遑論這宅子,一直空著都落了灰。這次謝冰卿邀她們一道遊玩,才著了人收拾出兩間來。會府靠著北山,周遭是一片荒涼,雖有一小道與謝府通著,卻也不近,姜沅藏身在垂花門旁叢中,唯恐那二人是趁夜誤闖進來的賊人。

天色暗些,那二人身形也顯得模糊。姜沅分辨不出是非,只聽那二人的只言片語,其中提到了“宮中”二字,又說了些隱晦事。姜沅一驚,更是屏氣凝神,卻再聽不出所以然來。

正這時,有一蝴蝶飛來,落在書煙手臂上。書煙沒有提防,險些失聲叫出,卻也弄出些動靜來。那正說著話的二人聽覺一等一敏銳,立即噤了聲,提刀往這邊檢視。姜沅直覺不對,抓了書煙的手就往裡跑。然而謝家的別苑太大,一不小心入了岔路就找不到回頭路了。

身後有人追來,聽那聲音不像一兩個人。姜沅鬆了手,道:“你我在一起定然是要被抓到的,不如我們分兩頭走,誰先遇見了人就去救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