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劉清清家小院裡一片昏黃的燈光下一張鋪滿飯菜的小桌承載了一家人的幸福。這個時代能吃飽飯的人家就是幸福的。劉小虎小小的手抓著肉骨頭剛送到嘴邊就聽見院門一陣大響。

王婆子是一副氣勢洶洶之勢殺進小院的，後面跟著的韓氏則是一副想勸又不敢勸的小媳婦樣，不過她那眼裡的幸災樂禍則是掩都掩不住的，並不時地用她那精光閃閃的眼睛在院子裡掃看著。

等到王婆子走近飯桌旁她的怒氣終於壓不住了，“吃得不錯啊！我和你阿耶都沒喝上肉湯，你們都吃上肉骨頭了。”

有那麼一瞬間劉順的眼裡閃過一絲很複雜的情緒，沒等劉清清抓到就已經閃過了。

“娘來了，你怎麼不倒水？”劉順對著張氏吩咐。

這邊張氏已經氣得直抖，身為兒媳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是錯，只是轉身出去倒水，卻一下子看見了韓氏。這麼多年張氏在韓氏手上吃了不少虧，現在見她跟著王婆子來哪有什麼不明白：今天這事即使不是韓氏挑的，韓氏也是知道個中原由的。隨即張氏哼了一聲進了廚間，韓氏也不見外地跟了進去。

這邊王婆子已經坐在了飯桌邊，劉小虎自是不敢再吃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桌上的肉骨頭發呆。

劉清清有些氣，找了盤子揀了菜拉著劉小虎去自己屋子裡吃，這下子可惹到了王婆子，“怎地？祖母來了連一句話都沒有，這菜還要拿到自己屋裡去吃，也不知道這孩子都是怎麼教養的？”

“可不敢這麼說。我的親祖母，我只是怕餓壞了弟弟。我們這家可只有小虎一根苗苗就是賣兒子也得等我娘再生個弟弟。”生於華夏現代的小青年還怕你一個老婆子？笑話！要不是怕被騙錢的人碰瓷她可真是敢直面這種不講理的老太婆，真是給臉不要臉！

在劉清清心裡王婆子只是一個沒有親情、不講理的虎姑婆，她沒意識到王婆子是她的祖母，她得敬著、讓著，不能針鋒相對。

劉清清的話抓住了重點，劉順可不就是王婆子迫不得已給出去的兒子嘛，不過這話也捅了王婆子的肺管子。

她先是大口喘氣，接著就開始紅了眼圈，然後就轉身瞪著劉順，“這就是你養得好女兒！你們就是這麼教她的，可讓我怎麼活？”身子一溜直接坐地上開嚎。

劉清清最看不慣她這個樣子，轉身拉著劉小虎走了。劉順本來有些愧疚的臉色一下子被拉長變成一種不耐的神色。王婆子眼看二兒子走出屋就跑到院子裡嚎。只可惜這裡離村子有些遠，最近的鄰居也得走五分鐘的路，沒人圍觀的她顯得很突兀。

終究是韓氏給了她一個臺階，“娘，你在這裡哭死又有什麼用？老二畢竟已經不是咱家的兒子了。”

王婆子受到大兒媳的提醒，馬上嚎到：“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兒子可是白養了，自己吃肉都捨不得給娘一口湯啊。”

終於，劉順的眉毛立了起來，“娘，你還是進屋說話吧。不然我們在這裡說話終是不方便。”

“你還知道不方便？我以為你都不要臉了呢。”王婆子這種人最怕沒人理她，只要有人接話，她馬上活了過來。

“娘如果覺得在兒子這裡說得不痛快也可以找來族長繼續說，兒子倒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老二，你怎麼能這麼和娘說話？”韓氏裝出一副替婆婆傷心的樣了。

“還真是有勞大嫂了。”這句明顯是反話，可韓氏一副聽不明白的樣子，還在低頭安慰婆婆。

張氏終於端著水從廚間出來了，“娘，水才燒好，你可別挑理。你也知道我不太會燒水做飯這些事。”她用右手端著水碗左手直接一撈就拉起了王婆子，張氏和韓氏不同，她是裡裡外外都操持，而韓氏來自一個小有田地的農家一向自持身份向城裡的小姐看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眼見婆婆被弟妹拉進屋，韓氏趕忙跟了進去。張氏正扶著王婆子坐下：“娘，你先喝口水順順氣，我看你這一路過來面有急色，怕是心裡不痛快，沒敢馬上請你吃飯。”

張氏說話間王婆子已經端起了水，聽了她了話又把水碗重重放下了。可惜，張氏的話卻沒說完。“也不知道娘這急急忙忙地來有什麼事？家裡剛從孩子姥爺那裡得了副豬骨頭，娘就留下來吃飯吧。”說完面帶譏諷地看著韓氏：我看你怎麼開口要求留下來吃飯，連兒媳孃家帶回來的骨頭都挑理的婆婆怎麼好意思坐下來吃飯。

果然，張氏還是瞭解王婆子的，此人就是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典型代表，“我來不是為了你們這一口吃的。我就是想問你，家裡多了進項怎麼也不想一想我和你阿耶。是怕我們老了要你們養嗎？”

“養雙親是子女應該做的事，我們可沒差過家裡的活命錢，娘要是忘了以後可以找族長看看，我們是不是按孃的要求給了錢鈔。”張氏在這種事上一向是不給別人說口的機會的。

“別說那些個沒用的，村裡可是有人見了清娘在鎮上行走，一個女子家不在家裡侍候雙親，去鎮裡做什麼？”

“能做什麼？”張氏撇嘴，“我阿耶那裡藥不全，只好讓清娘幫著跑個腿。”

“他家不是有下人嗎？”

“娘倒是知道得清楚。”張氏又斜了韓氏一眼，“那些個藥都是要處理的，我家清娘一個女兒家的怎麼幹那些個粗活？娘你不心疼她我這個做孃的還是要往心裡去的。”

“我怎地不心疼？”王婆子轉頭看劉順，“你看看你的媳婦，做飯做不好，還和婆母頂嘴。”

“娘，你也得體諒秀娘，前一陣子清娘病得重，她是真正心疼了的。”劉順說這話時直直看著王婆子，直看得王婆子一陣頭皮發麻。

“娘，你還是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劉順轉了話頭，拉著王婆子到桌邊。

“我不吃。你岳家的東西貼補你就好了，進了我的肚子倒讓全村人笑話。”

“怎麼會？”張氏冷笑一下在心裡接話，要笑話早就笑話過來，你這時候倒是要起臉來了，給誰看？

“算了，我也只是聽人說你這裡多了進項，想讓你們幫幫家裡，誰想你們也是跟我隔了心眼。”說完拉了韓氏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