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身著一襲,被刺條劃破了好幾條口子的黑色長袍。手捧著一束香氣四溢的鮮花,來到了祁嘉山谷底時。
他仰望對面的重重疊疊的山巒,仍是未見到村莊,亦未見到谷底的河對岸有任何的行人。
這一路,他徒步從山頂出發。不知揮刀斬斷了多少的荊棘,又在途中與幾只猛獸搏鬥過,才算是趕到了祁嘉山的谷底。
可他家小妖女是懷有身孕的女子,又在中毒後視力變得模糊了。她……能來到此地麼?
他想,她是定然能來的。
只是她所付出的艱辛,會超出他的想象,更會超出常人的想象。
白語倩她們自離開皇城後,便未派人回宮複旨。就連放信鴿捎個信兒,她們也未去做。
如此,就切斷了他與他家小妖女之間的所有聯絡了。
帝瑾軒在一棵參天大樹前駐足,仰望著懸掛在對面山崖處的銀色飛瀑。聽著流水爭相奔入谷底河流的聲響,震耳欲聾。
不時有飛鳥落在大樹的枝頭,發出幾聲嘰嘰喳喳的歡叫聲後,便又揮動著翅膀離開。
帝瑾軒從容的掏出了一隻野果子,胭脂紅的顏色,分外誘人。他剛放到了唇邊,卻又揣回了袖袋裡。
這果子,可是他在為小妖女採藥時,歷經艱辛為她採到的。芊霖藤的果子,十年難得結一次。
若是就這般被他當解渴的果子給吃了,豈不可惜?
帝瑾軒抱著鮮花,邁著穩健的步伐前行著。終於在半個時辰過後,他聽到了一陣婉轉低沉的樂聲。
那樂聲如同是開在空谷中的幽蘭,寂靜中透露著些許的飄逸感,古雅卻也不失柔和。
這陣樂聲,帶著無比的熟悉感,瞬間就觸動了帝瑾軒的心絃。他靜靜的聽著,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了,他家小妖女季清歌跪坐在古箏前,優雅彈箏的模樣。
是那般的真實,那般的令他心動。
彷彿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輕觸到她發際線處的美人尖。
而清新的音符自她指尖流出,便能悠悠的穿越時空,超越所有的愛戀。那份寧靜與愜意,唯有他知,她知。
天知,地知。
帝瑾軒聽著那陣樂聲,不覺就入了迷。他唇角勾勒出了一抹迷人的淺笑,捧著鮮花深情呼喚道:
“小——妖、女!可算是讓我把你給尋著了。”
極富磁性的男聲自帝瑾軒口中傳出,很快飄入了坐在巖屋前,一位彈箏的白衣女子的耳際。
這陣熟悉的呼喚聲一被她聽到,她很快就知曉了,是令她朝思暮想著的帝債主爺來了。
除了他,誰會親切的稱她為小妖女?
她在前不久,隻身一人前往祁嘉穀底來解毒療傷,只是因為她不想成為他的負累。因為飽受著病痛的折磨的人是她,比她更備受煎熬的人,卻是他。
自從來了此地,她就難得見到他的身影。每一天,只能與花鳥蟲魚相伴。
在這遠離塵世喧囂的世外桃源,她只能默默吞下思念他時的孤苦寂寞,細細咀嚼著病痛帶給她的百般傷痛!
她將對他的思念,化作了指尖跳躍的音符。聽著他的聲音愈來愈近,她眼角的淚滴竟無聲滑落,滴在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