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香琴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故意在背地裡虐待他,比如大冬天的晚上,趁著他人小睡著了, 開啟窗戶讓他吹冷風, 致使他感冒發燒差點兒燒成肺炎死掉, 又比如給他吃的藥, 她總是要說這樣不好那樣不好, 故意給他加加減減,等他吃了之後病老是好不了,甚至更嚴重。
然後她又假裝好心, 趁著裴經康在家的時候,故意沒日每夜地守著他, 甚至抱著他哭,期期艾艾地道:“我的兒啊我的兒啊,你怎麼病得這麼重啊,你快好起來吧, 媽媽好心疼……”
然後裴經康看到張香琴對裴嘉陽“如此之好”, 就當真以為她是個很好很好的母親,漸漸地越發信任她, 反而覺得是裴嘉陽這個孩子不懂事, 明明一個小感冒, 也能弄成大病,身體差成那個樣子,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 還連累張香琴那麼辛苦,真是太不應該了。
在他還小的時候,也曾經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是自己身體太差,才會不得父親裴經康的喜歡。
但是後來他長大了一些,特別是張香琴生下他的弟弟裴嘉俊之後,他看到張香琴怎麼對裴嘉俊,又怎麼對他,他才慢慢明白過來,其實張香琴一直在演戲。
明白了這些之後,裴嘉陽一個人躲在被子裡想了一晚上,他那個時候才幾歲,認真分析了利弊之後,發現自己還太小,沒辦法反抗張香琴和裴經康,沒辦法對他們怎樣,更沒辦法報複張香琴對他的不公,因為力量懸殊太大了。
然後他想到了一個自救的辦法,就是故意找了個藉口,某天放學之後就跑到外公外婆家裡住,然後就不回去了,哪怕是裴經康和張香琴親自來接,他也打死都不回去,死死地抱著疼愛他的外婆,只說要留在外公外婆家裡。
好在外公外婆是真心疼愛他的,看他不願意回去,到底還是站在了他這一邊,從此之後,他便在外公外婆家長住下來,可以說,他是外公外婆和小姨照顧著長大的。
這些往事,都是裴嘉陽不想提起的事情……
蘇月梅端著飯菜出來,看到裴嘉陽坐在凳子上出身,走到他面前,豎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吃飯了,啊——!”
裴嘉陽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這完全是裴嘉陽下意識的動作,他在部隊裡長年累月的訓練已經形成了習慣,蘇月梅剛剛靠近他,他當時在走神,根本沒有注意到,條件反射地就出手了。
蘇月梅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被他鐵鉗一樣的手抓住,頓時痛撥出來,“痛痛痛,痛啊!”
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聽到蘇月梅呼通的聲音,裴嘉陽才瞬間反應過來,趕忙放開抓住她的手,抱歉地看著她道:“對,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
蘇月梅把手收回去,痛得甩了幾下,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看他一眼,“我不怪你,我明白你不是故意的,你這是下意識的動作。”
她理解他隨時隨地都處理戰鬥狀態的警覺,這大概也是他的職業習慣了,他會突然出手都已經是他的本能了,只是一個人每天都這樣機械化的生活,難道不會累嗎?
裴嘉陽大概也看懂了她眼神中的疑惑,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淡淡地道:“抱歉,這都成了我的習慣了。”
對,這都成了他的習慣了。
蘇月梅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她擺了擺手道:“算了,我不怪你,過來吃飯吧。”
裴嘉陽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頓了一下,跟上前去,幾步走到蘇月梅的身旁,問道:“你手要不要緊,還痛不痛?”
蘇月梅抬起手看了一下,又朝她瞟了一眼,“不痛了。”
其實蘇月梅剛才被他捏過的地方還有點紅,她的面板很容易留下痕跡。
紅色的痕跡在裴嘉陽的眼前閃了一下,他也一眼就看到了,眸色暗了暗。
“吃飯吧。”沒等裴嘉陽說什麼,蘇月梅又開口,還伸手拉了他一下,讓他坐旁邊的凳子。
裴嘉陽像個木偶一樣,真讓蘇月梅給拉著坐下來。
蘇月梅把碗筷擺在他的面前,“吃吧。”
陳秀蘭坐在他的對面,也笑著道:“嘗嘗我的手藝,看合不合口味?”
裴嘉陽抬起眼看了看她們,面對她們的熱情,他只好應一聲好,拿起碗筷吃起來。
“多吃點兒,多吃點兒。”陳秀蘭一直給他夾菜,一門心思想要感謝他的幫忙。
很快的,裴嘉陽的碗裡都滿得裝不下了,陳秀蘭還想給他夾菜,看到實在沒地方放了才作罷。
而裴嘉陽也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把一大碗飯菜都吃完了。
蘇月梅看他一聲不響地把飯菜都吃完了,也不好說什麼。
直到後來裴嘉陽說有事要忙,先告辭離開之後,蘇月梅才偷偷地跟陳秀蘭說:“外婆,你剛剛好像太熱情了,給裴嘉陽的飯菜好像有點多了。”
陳秀蘭回想了一下,“沒有吧,他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