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地勢平坦,延長甚深,似是一條甬道,一直通往山的另一邊。耳邊水聲潺潺,顯然底下流著暗河,倒是正好掩去了馬蹄聲。奔了好久,三人馳出洞口,見洞外一個大坡,下面卻是偌大一片草場。
這草場高低錯落分作三疊,倚著一條長長的河流,處在眾峽谷、山崖之間,似乎是為山神有意遮掩。大抵是草場極易跑馬的緣故,黃、楊二騎,奔在草場之中,已距三人很遠了,身影幾不可辨。
草場地勢起伏,有如風中旗展,因而得名為旗布原,廣袤寬闊,碧草鋪地,可謂峽谷險嶺間的一塊福地。許清濁笑道:“月娃,咱們把那總寨主打倒了,奪了這地方,專給你放羊好不好?”風倦月笑道:“好!”
莫忘竹笑道:“別說笑了,快追!”加快馬鞭,奔下大坡,追向前方二人。許清濁道:“別靠太近,免得給他們發現。”三人在草場上馳行小半個時辰,快到了另一面的邊緣,只見前面迭山一片。
群山之中,亮著許多黃點,彎彎曲曲連成一片,好似一條金黃的長蛇,延伸往上直至山頂,隱隱又從後面的山頭間亮起,繼續蔓延下去,似乎遍佈整個峽谷山脈,規模甚是宏巨。
許清濁心知那些黃點都是火把,而此處也一定就是豫西十九寨了,不由暗暗咋舌,心想:“這裡已是豫西之邊,山頭那側多半便不是河南地界了。十九寨佔地這麼廣,難不成竟然橫跨兩省?”
莫忘竹終於尋到賊窩,半喜半憂,望了眼風倦月,笑道:“風姑娘,你真聰明,想辦法帶咱們找到了這裡。”風倦月十分高興,回首衝她一笑。許清濁瞧在眼裡,笑道:“被人誇獎,很得意麼?”
他見風倦月瞪來,笑道:“又不是笑話你,這辦法確實不錯!咱們斬斷馬廄的隔欄,放走馬兒,姓楊的以為是敵襲,卻找不到敵蹤,驚慌之下,無論是要保命,還是要報信,都會立刻往山寨趕來。”
說到這裡,補上一句:“叫我想,怎麼也想不出這樣的妙計。”風倦月笑道:“明白就好。”三人見離山寨已近,都下了馬,將馬匹放在河邊吃草飲水,步行往山路而去。
到了近前,莫忘竹見上山只有一條道路,卻因火炬林立,全程明亮,叫人無所遁形。其餘地方,則是尖石嶙峋,絕無攀登的可能,她一時發愁,自言自語道:“天黑火明,這可不好潛入......”
風倦月道:“不用潛,一路而上就是。”許清濁早想大幹一場,笑道:“是極,既已知那夥賊人所在,咱們還偷偷摸摸個什麼勁!直接殺上山去,誰能抵擋咱們三人的武功?”
莫忘竹這些年練武雖勤,卻沒經歷多少實戰,信心不足,但見二人面無懼色,微感安心,笑道:“好罷,就是別傷人性命。”許清濁嘻嘻一笑,手掌稍翻,秋霜劍已然出鞘,在夜色下隱現一抹銀芒。
他向二女使了個眼色,三人運起輕功,並肩而行,猶如飛鳥,頃時順著山道攀上數里,卻聽四下驚呼,許多人影躥了出來。這些人都是山寨中放哨的嘍囉,等他們到了附近,甚至經過,才察到不對,各持兵刃抵擋入侵之敵。
許清濁運使“凌波劍”,身法極快,道口的嘍囉剛發現,他已往上奔出了百餘步。但下面的人呼喊起來,上面巡邏的嘍囉得訊,紛紛結陣阻攔,亦有部分人轉頭往山上報訊去了。
許清濁長劍微顫,“幽風劍”空寂若無,連劃五人手腕,令其兵刃脫手。風倦月猱身而上,虛晃一招,拳路轉實,一個嘍囉仰身便跌,撞上身後那五個被刺落兵器的同伴,六個人倒作一團,雪球般滾下了山。
莫忘竹怕他們摔傷了,忙運內功,揮棒一掃,真氣激出,將六人的去勢阻了一阻。回頭一看,許清濁、風倦月腳步未停,已走了好遠,招式肆意揮灑,或配合一擊,或獨斗數招,直打得群賊潰不成軍。
這些嘍囉武功不濟,哪敵得了劍仙、拳神的徒弟?要麼跌在路旁呻吟,要麼轉身往山頂奔逃。莫忘竹手中持棒,卻不主動出擊,除非有人來打她,她才稍稍還手,擊落對方兵刃。
這一路上山,遇了七八夥嘍囉,加起來共逾百人,全毫無還手之力,就給打敗。行了盞茶時候,三人也已到了第一座山頭的山頂,只見前面一座大寨子,木石護欄相圍,周邊立著幾座哨塔,寨門大開。
許清濁張望了兩眼,寨門裡漆黑黑一片,其中火炬都讓人故意熄滅了。他小心地跨進一步,才發現其內是一大片空地,依稀可辨幾個嘍囉東奔西跑,腳步聲急,似乎作鳥獸散了一般。
許清濁覺得有點古怪,喝道:“故佈疑陣,我們闖進去!”雖是如此喊法,反而退後了幾步,長劍朝旁一揮,將道邊的火把砍斷,使劍身一彈,將火把射進寨門。
火如流星,在空中劃過一個圓弧,砸在了寨子裡的地面上。火光所至,映出灰濛濛的寨樓輪廓,並無任何異常,方才還在亂跑的嘍囉已都沒了影。許清濁如法炮製,又射進一個火把,依舊沒激起半點動靜,始知敵人真的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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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濁這才放心,搖頭笑道:“這群人沒出息,熄了火把,悄悄逃走。”一年來他不乏受騙上當的經歷,行事上比以前多留了個心眼。二女見他機警,暗生佩服。三人穿過空地,眼前出現另一條山道,通往更深處。
許清濁暗想:“那總寨主和其他重要人物,必然藏在最裡面。”毫不遲疑,往山上行去。這一條山道卻沒人阻攔,只是沿路的火把幾乎全熄了,剩下幾支,也是眾山匪匆忙之際,沒能撲滅乾淨。
許清濁極目遠眺,見深山中火炬如網,分支甚廣,肯定不止一條路,若火把全滅,沒準兒便成了迷宮,難尋正確路徑。既想通此節,忙道:“我們趕快些,別讓他們把火把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