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內牆壁上掛滿刑具,鎖著兩個囚犯,本在睡覺,聽著動靜,睜眼醒來,正好看見雲剛扯彎牢欄,不由驚得瞠目結舌,以為還在夢裡。雲剛踏進幾步,問道:“你們是誰?關在這多久了?”
一人道:“我是色拉寺的嘉旺卡丹,給關了七年了。”另一人道:“我是塔爾寺的扎西,剛給關進來半年。”雲剛點頭道:“好,我乃哲蚌寺的雲岡嘉措,是來救你們的。”說著,伸手拉斷他們的手鐐腳銬。
扎西逃脫束縛,活動手腕,驚道:“你、你莫不是我教的護法金剛?天吶,你終於來了!”雲剛道:“哎,我去追拿害死活佛的兇手,追了兩年,不料藏巴汗的勢力竟已如此猖狂!閒話莫說,走,隨我救人去!”
這二人久聞雲岡嘉措大名,奉若天神,聞言都顧不得受刑留下的傷痛,忙跟他踏出牢房。雲剛指著地上的鑰匙道:“你們去開左邊的牢房,我去開右邊的。抓緊工夫了,不久似乎有七個高手要來,你們人太多了,我不好相護。”
扎西道:“七個高手?金剛是說‘藏密七座’麼?”雲剛頷首道:“不錯,他們是誰?”扎西道:“是藏巴汗新封的七位密宗上師,兩個寧瑪派的,兩個噶瑪噶舉派的,兩個薩迦派的,還有一個是西海老祖。”
雲剛罵道:“又是這老禿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去開牢房。扎西二人撿起一串串鑰匙,往左邊起,試著開鎖救人。雲剛獨自往右,仗著神力無窮,或砸或踹,將牢門盡數破壞變形,再入內替囚犯解鎖。
如此過了頓飯時分,雖只救出小部分囚犯,但幾乎所有人都驚醒了。他們聽聞護教金剛趕來救人,激動無以復加,甬道之中,人聲鼎沸,一片稱頌我佛之語。
每間牢房關有二至五人,不是黃教僧人,就是親近黃教的西藏貴族,同氣連心,每人一經解救,就幫著施救他人。除卻幾個疲憊不堪的,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這座山中深牢,從未像今日這般熱鬧過。
又過了半個時辰,雲剛已率領眾人來到甬道盡頭,掃了一眼被自己打暈堆疊的僧兵,靈機一動,笑道:“大夥兒,把這群藏巴汗的走狗都鎖到牢裡去!”
眾人轟然稱是,將僧兵們拖進左側完好的牢房裡,套了鐐銬,再把牢門上鎖,頓覺出了一口惡氣,快意無比。雲剛斜眼一覷,只見旁側一間牢房裡,還鎖著一人,雙臂後拉,吊在牆上,臉孔朝下,不知死活。
雲剛奇道:“這人是誰?你們幹嘛不救他?”一人道:“他不是咱們的人,只是個漢人瘋子,不必管他。”雲剛皺了皺眉頭,道:“漢人瘋子?怎麼會在這裡?誰跟他一個牢房的,出來說話!”
他武功高強,聲名遠播,言語之間,威嚴不容人違抗,當下就有四人走出兩步,相顧一望。一人道:“我們幾個和他關在一起。這人是從青海的西海宗轉來的,瘋瘋癲癲,盡說胡話。”
另一人補充道:“西海老祖投靠藏巴汗前,就抓了我教不少僧人,秘密關押,我就是其中一個。後來藏巴汗封他為大上師,這老賊就把名下的囚犯都送到了布達拉宮,作為獻禮,討好藏巴汗。”
雲剛道:“啊,原來如此,可你既是西海宗的舊俘,怎麼倒不認得他?”那人道:“我沒見過他,想來他是給老賊單獨囚禁的。”其他還有數人都曾是西海宗的囚犯,聞言都出聲附和,證實他所言不虛。
雲剛道:“這人怎麼瘋了?”那人道:“這漢人起初不會說藏語,一字不吭,從不講話。後來他聽我們交談,時間一久,不知就怎麼學會了。可他講得口吃不清,還、還說要傳給我們一門‘瓦功’。”
雲剛道:“瓦功?”心念一轉,暗想:“啊,是武功。”他知道西藏雖不乏習武之士,但練的都是佛門武功,各種武學術語都是依照梵文而來。至於“武功”的說法,藏語裡並無此言,那人只能音譯,卻說得不準。
雲剛奇道:“他能自學藏語,可見聰明得很,哪裡像是瘋子?”那人道:“這漢人說他的‘瓦功’是無人能敵的搏擊之術,比瑜伽和大手印還厲害得多,這不是有意貶低咱們嗎?”
雲剛微微一笑,暗想:“中原武學博大精深,此言未必是假。”點頭道:“你們就為此當他瘋了?他要真是高手呢?”那人道:“這人碗都端不動,路也走不得,還說自己的‘瓦功’厲害,非要我們學,簡直是開玩笑!”
另一人道:“他不僅要我們學,還要我們學了以後,帶到漢人的地盤去,把這‘瓦功’傳遍天下。咱們得金剛援救之前,以為要在這深牢裡囚禁到死,誰能逃出生天?更別說去什麼中原。只當他這話是痴人說夢,可他見我們不理他,一有空就背誦他那篇‘瓦功’秘訣,吵得我們睡也睡不得,連說話也受打擾。”
雲剛暗想:“這人還真有點瘋。”隨口問道:“他這不安安靜靜掛在這兒麼?哪裡吵了?”一人臉色微變,道:“回金剛的話,咱們怕他吵鬧,也不免妄動無明,忘了我佛慈悲,就、就出手打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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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剛唔了一聲,道:“若真是吵得很,那也不怪你們。”卻不知他們豈止打暈這漢人,有時煩躁起來,甚至拿屎尿淋其頭,用稻草扎其肉,拳打腳踢,出口謾罵,更是家常便飯。
要知牢房中五人,那漢人始終給鎖在牆上,除了偶爾能解開鐐銬,長期都處於動彈不得的境地,其餘四人束縛較輕,可以自由走動。他一個異族,又頗令人生厭,其餘四人有時受了紅教的刑罰,常遷怒於他,折磨他取樂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