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靈子道:“就在咱們隔壁不遠,侍衛牢牢護著。碰上這麼大的事,小太子也不敢回慈慶宮,這兒較為安全。”頓了一頓,又道:“沈太監挺聰明,知道這事不能鬧大,沒有對外聲張;何況你倆身份不明,沒抓起來就算好的了,功勞全便宜了魏進忠這傢伙。哼,那些內武堂太監、錦衣衛都把他捧上天了,說什麼‘神箭’魏公公。”
許清濁撲哧一笑,道:“倒也虧得他一箭之功,不然我和月娃早成了大先生刀下亡魂。”毒靈子目露不悅,道:“這大先生狡猾之至!一個多月來,我派人追查他,反倒中了他的奸計,將我和香羅剎等人引到一處,大戰了一場,害得我手下死傷過半。他自己卻金蟬脫殼,無人掣肘,在這裡計劃著驚天陰謀。”
許清濁一怔,道:“咱們火燒福壽山莊後,你一直在暗中對付他?”毒靈子道:“廢話,你以為光憑沈太監和你們,就能把東宮守好了?香羅剎派了一撥又一撥殺手進宮,好在畢龍吟等人已被我策反,作為內應,助我粉碎了他們的暗殺。福王對丹教失了耐心,不再信任,全權交給了大先生處理。這段日子,我和他明裡暗裡,不知鬥了多少回。”
許清濁道:“他到底想幹嘛?太子都已經登基了,福王還不死心?”毒靈子冷笑道:“新皇帝若是健健康康的,福王自然會死了心思。可朱常洛是個病秧子,又讓鄭貴妃派去美女,掏虛了身體,他還能活多久?有道是‘兄終弟及,父死子繼’。假若朱常洛死了,兩個皇子不見蹤影,子不能繼,大位又可輪到福王了。”
許清濁不寒而慄,嘆道:“鄭家為了這個位子,無所不用其極,真是卑鄙惡毒!”又道:“不過大先生似乎沒打算殺死兩位皇子。”毒靈子道:“福王自想永絕後患,可大先生絕非愚忠,當然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許清濁奇道:“什麼意思?”毒靈子道:“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殺了兩個皇子。你想想,古往今來,秘密擁立新居的功臣,幾個逃得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何況他替福王做的,是如此惡舉。福王一旦成了皇帝,焉能不把他除去?他正要暗地裡留下兩個皇子,作為反制福王的殺手鐧。假使福王不仁,他便不義,叫前者休想坐穩皇位。”
她輕嘆一聲,道:“這人十分厲害,只可惜他麾下都是投奔福王的江湖閒散人士所聚,良莠不齊,比不了丹教高手如雲的深厚底蘊。其中雖有三兩個武功還湊合的,未必能超過丹教的壇主、堂主,其他的更多為庸手。多虧他和丹教不對路,如果丹教一幫人都聽大先生指揮,這一盤棋他恐怕早就勝了。”
許清濁深以為然,道:“難怪埋伏的那些敵人,極少有能敵我一槍者。”問道:“大先生到底是誰,你查出來沒有?”毒靈子露出一絲頹色,搖了搖頭。許清濁道:“好在他被你的隼兒啄了一口,短時間無法鬧騰了。”
毒靈子大喜,忙問:“什麼?他被我隼兒啄了?乖隼兒,乖隼兒!任他手段通天,定也找不到解除隼毒的法子,遲早向我屈膝!”許清濁悶聲道:“你想收服他?可別玩火燒身了。”
毒靈子嘻嘻一笑,道:“你還知道關心本姑娘?”許清濁道:“我當然關心你了。我進宮就是為了找你,沒找到你,卻恰好遇上他們行兇。”毒靈子臉上一紅,道:“你找我做什麼?”
許清濁脫口道:“我想走之前,與你道個別......啊!”話一出口,自知失言。毒靈子羞澀轉為黯然,沉默片刻,點頭道:“是了,谷豐庭都被放了,你也沒有再留京城的理由。”
許清濁甚覺尷尬,忙轉移話頭,道:“你怎麼會突然趕到,驚走了大先生?”毒靈子緩緩地道:“我擺脫香羅剎後,湊巧碰上了一件事,得到一枚能醫治你內傷的丹丸。但你們不在客棧,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只得以後再說。我猜大先生定有詭計,於是喬裝入宮,隼兒在高空發現了殘留的毒霧,我便跟著它,追蹤到了萬歲山。”
許清濁聽她說尋到治傷丹丸,還特意要來送給自己,暗想:“她對我這樣情深義重,可我又能怎樣回報她?”毒靈子瞧他神色,似是明白他念頭,哼了一聲,道:“用不著感激我,只怪我自尋麻煩,認得你這樣一個笨蛋!”
許清濁本來又是感動,又是為難,忽聽她發言彆扭,笑道:“我雖是笨蛋,十分榮幸認得你這樣一位聰明美麗的奇女子。”毒靈子惱道:“少奉承我,本姑娘才不吃這一套。”
許清濁問道:“你餵我服下的,是什麼仙丹?”毒靈子撇過頭,道:“不告訴你!”許清濁又問了幾遍,毒靈子仍舊不答,唯有閉嘴。見她秀眉微蹙,似在思索什麼,便問:“你又在想什麼?”
毒靈子道:“朱由校、朱由檢那兩個小鬼頭,昨天不知為什麼,一見本姑娘,就躲得遠遠的,太古怪了!”許清濁聽她說“小鬼頭”三字,想到小時候的事情,忍俊不禁,笑道:“定是他們聽聞毒靈子大名,心懷敬畏。”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毒靈子白了他一眼,道:“魏進忠也只知我姓李,他倆能聽說我的稱號才怪了!”許清濁笑道:“說的也是。”突然好奇得很,又問:“你真名到底叫做什麼?”
毒靈子低聲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許清濁正要追問,卻見她站起身子,自言自語道:“他們為什麼會怕我?必有古怪!朱由校即將成為新皇帝,這事非得查個清楚......”
許清濁奇道:“長哥兒快當皇帝了?”毒靈子冷笑道:“當然,朱常洛馬上就會‘壽終正寢’了。”總覺有些不安,暗想:“我好不容易阻止福王登位,新的小皇帝若不明不白地怕我,我豈非白忙一場?”
她走到門口,道:“我想去探探,你陪不陪我?”許清濁念她之恩,自無不允,瞧風倦月仍在熟睡,點頭道:“好,咱們悄悄的去。”毒靈子微覺欣慰,點頭走出屋門,行往偏殿兩個皇子的歇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