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濁將毒靈子放了下來,蓄勁於劍柄,輕點幾下,替她解了穴道。知她腰腿之傷,都在右半身,抬手托住她的右臂,同時不肯鬆懈,左手伸出一指,抵在她的脈門上。
兩人如此走出數步,毒靈子咬牙忍痛,臉色發白。許清濁道:“你沒事吧?”毒靈子道:“沒、沒有。”卻是言不由衷。許清濁念頭一轉,想起花如何所授法門,透過指尖暗暗渡去一絲“藏花勁”。
“藏花勁”不露痕跡,入了毒靈子體內,下行片刻,毒靈子才猛然發覺,驚道:“你、你幹什麼?”忽覺那一絲暗勁降到右腰附近,驀地張成網狀,不住輕刺,引得腰間陣陣發麻。
可這麼一麻,疼痛大減,毒靈子甚感舒適,差點叫出了聲。原來許清濁運使“藏花勁”,震麻她腰傷周圍的肌肉,令她傷處知覺全無,恍如沒傷一般。
毒靈子問道:“這是什麼武功?”許清濁笑道:“是花家的內功法訣。”毒靈子道:“這、這就是傳聞中的‘藏花訣’麼?嗯,果然有些門道。”
許清濁瞧她明明十分受用,卻死要面子,故作正經地點評了兩句,暗下好笑。毒靈子痛楚大減,腳步一輕,兩人快步而走,沒多久就進了漢陽府。
毒靈子給他扶著,不似帶傷,行人碰見了,都不怎麼多瞧,就是偶爾目光灑來,也是為二人相貌俊美之故。毒靈子見他僅一掌託著自己手肘,另伸一指瞄準脈門,除此亦無逾越,心中倒很安寧。
許清濁道:“你想去哪家酒樓?”毒靈子道:“禹街上的‘醉江樓’。”許清濁心裡一緊,暗想:“那不是師父她們坐著瞧我出醜的酒樓麼?”脫口道:“幹嘛去那裡?”
毒靈子笑道:“‘醉江樓’美酒香醇,菜餚可口,久聞江湖上說:‘除了黃鶴樓,便只醉江樓。’你要不肯去那裡,咱們就過江去登黃鶴樓吧。”
許清濁道:“就你這模樣,登得上去麼?醉江樓就醉江樓,你可答允我了,吃好喝好後,乖乖隨我回花苑。”毒靈子笑道:“那得看醉江樓的酒菜,對不對本姑娘的胃口了。”
兩人走近禹街,醉江樓便在街頭,正值下午,食客雖不多,酒客倒不少。尤其因醉江樓美酒有名,還有很多趕路過江的旅人,路經此處,也忍不住停步,來酒樓裡喝上幾杯。
許清濁喚夥計牽走馬匹,扶著毒靈子進了樓,在一層挑了個靠窗的雅座,相對入座。毒靈子把手腕伸上桌面,笑道:“許少俠,還用不用扣著我?”
許清濁瞧她手臂白皙似雪,光潔如玉,臉上一紅,眼望別處,道:“不必了,反正你身上有傷,也跑不了。”毒靈子嘻嘻一笑,把夥計叫到近前,要了兩壺美酒,十來樣菜餚。
不久酒菜上桌,兩人腹中早飢,也不多話,舉筷便吃。毒靈子讚道:“這兒的菜,果然做得不錯!”許清濁心道:“尚算可口,只是比桃舞的手藝差多啦。”他常吃桃舞烹飪的美食,這桌菜乃漢中名廚所做,竟沒能入他的法眼。
他吃到半飽,停箸抬頭,瞧毒靈子自斟自飲,不知喝了多少杯,面頰生暈,略顯醉態,嬌豔不可方物。毒靈子笑道:“你偷偷瞧我做什麼?”許清濁略有些尷尬,道:“我哪瞧你了?”
毒靈子嫣然一笑,忽道:“你別瞧我,嗯,快瞧你西邊那桌。”許清濁一怔,依言望去,只見不遠處,五六人圍桌而坐,每人腰間別著一柄單刀,刀鞘上繪著個紅圈,圈裡刻了個“虎”字。
許清濁奇道:“怎麼了?”毒靈子盯著那幾人不放,笑問:“你知他們是誰麼?”許清濁道:“不知。”毒靈子笑道:“看來你是個大隱士嘍。”許清濁笑道:“怎麼說?”
毒靈子笑道:“不是大隱士,怎麼連‘五虎門’的好手也不認識?武林中提到湖北,尤其是漢陽、武昌等地,第一有名的自然是劍仙,其次便是五虎門了。你瞧他們這幾位,刀上刻有‘虎’字,那是他門中獨有的‘虎刀’,每把都是削鐵如泥的利器。不過利器倒是其次,五虎門聞名天下的,乃是其高明之極的刀法……”
她聲音漸漸提高,五虎門的數人也都聽在耳裡,紛紛側目,見她如花似玉,又說得頭頭是道,均暗暗點頭。許清濁也有些好奇,問道:“什麼高明之極的刀法?”
毒靈子笑道:“自然是那‘五虎斷門刀法’!這門刀法強猛敏捷,招式高深,甚是難練,雖源出少林派,卻給漢陽趙家發揚光大。現今掌門人‘嘯天虎’趙剛巒趙老師,乃是當世刀法上的大宗師,不僅武功高絕,名鎮四海,德行也是正道眾人的榜樣。門下好手,個個行俠仗義,扶弱濟貧,江湖上提及五虎門和趙老師,有誰不大豎拇指?”
那五虎門幾人聽得大悅,為首一人,三十歲出頭,生得英武不凡,起身抱拳道:“多謝姑娘誇讚,咱們五虎門在此有禮了。敢問姑娘高姓,貴派何處?”
毒靈子欠身還禮,笑道:“小妹姓李,乃江南‘柳刀門’弟子,偶觀諸位雄姿英發,一時沒能忍言,賣弄見識,卻讓各位取笑了。”那人呵呵笑道:“李姑娘講得絲毫不差,咱們榮幸之至,何來取笑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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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靈子道:“請問閣下是?”那人左瞧瞧同伴,右瞧瞧同伴,個個面帶微笑。他正過了臉,朗聲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姓趙名錚,李姑娘方才提及的‘嘯天虎’趙老師,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