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劍”是她本命劍法,方才“映血劍”愈練愈絕望,這門劍法卻是愈練愈自信,愈練愈驕傲,劍如牡丹,牡丹如人,漸漸不分彼此,好似一朵嬌豔的花朵原地綻放。
她練完“絕色劍”,嬌叱一聲,右手輕抖,樹枝裂成齏粉,隨風消逝。一切的悲苦,也像那樹枝一般,被一股傾國傾城、睥睨天下的氣息絞得粉碎,再也不見蹤影。
花如何揮了揮袖,重新走上樓去,憑欄遠眺,想起一年內的種種,心中已波瀾不驚。進屋望向許清濁,微微一笑,坐回床頭的椅子上,替他搭了搭脈,不覺有異,闔了雙目,淺淺入睡。
這般又守了兩日,其間許清濁只輕微發作了三次,花如何卻仍不撤手,每日照看。蘭韻等人極是擔憂,可覺得花如何精神甚佳,也就不勸得那麼頻繁了。蘭韻偷偷去檢查“春雨桃紅露”的數目,發現沒有減少,這才放了心。
蘭韻自然不知,花如何因“映血劍”大成,又領悟到了悲與不悲之間,一念的轉化。不單隻劍術圓滿,武學境界也已登峰造極。她得此突破,真實修為已不在四大絕頂高手之下,欣然之餘,一身疲憊早就消融無形了。
到第三日上,許清濁終於醒來,花如何還在淺睡。許清濁呆呆坐了好一會兒,於昏迷後的諸事,什麼都想不起來,忽然肚子咕咕直叫,看到不遠的桌子上擱著幾碟點心,自然而然伸手去抓。
他手臂一伸,花如何覺察不到脈搏,立刻驚醒,睜開了眼睛。許清濁極是尷尬,喚道:“師父。”花如何道:“怎麼啦?你要幹嘛?”許清濁囁嚅道:“我、我肚子餓了……”
花如何哼了一聲,道:“你有不餓的時候麼?”許清濁低頭不敢回嘴,只聽她格格一笑,一隻瓷碟遞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放著幾塊桂花糕。許清濁大覺奇怪,拿過一塊,抬眼望去,花如何一臉笑意,目光甚是柔和。
他狼吞虎嚥吃了一塊,又拿了第二塊。花如何問道:“你還記得你說的夢話麼?”許清濁奇道:“夢話?”竭力回憶,雖然記不清晰,但似乎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心裡一緊,嘴裡半塊桂花糕就咽不下去。
花如何瞧他神情,已知他想不起來,笑道:“想不想知道?”許清濁忙道:“想!”花如何道:“你做夢的時候,跟我賠罪啦!”這話出口,神色似有些得意,好比勝了一場比武。
許清濁臉色難看,道:“啊,我、我……”想起菊清受傷,和自己偷練“陰符槍”等事,嘆道:“徒兒原本就該賠罪的,請師父責罰。”
花如何道:“你主動認罪,我就不罰你了。”許清濁瞪大了眼珠子,奇道:“這、這怎麼成?”花如何笑道:“反正你已經‘自食其果’,昏了五日,連我也不忍再罰你。”
許清濁低聲道:“原來我昏了五日,怪不得這麼餓……”瞧了眼花如何,見她並無惱意,此語應該也不是反話,固然十分慶幸,只是師父為何變得如此心善,許清濁可謂一頭霧水。
花如何以前的確因為父母之死,恨透了槍王,連帶不待見許清濁。可是自從白清硯等人造訪花苑,祭拜父母后,兩方交談甚多。花如何聽白清硯三人自責不已,絕非作偽,那時就明白,遼東一役錯不在槍王。
她沒收了那本題本後,讀到了許明燈關於武學的見地,特別是“反其道而行”創出的“陰符槍”,也不得不佩服其武功卓絕、胸襟廣闊,當下對槍王的憤懣懷疑,又消除了一點。
縱然如此,她的偏見畢竟沒有全消,雖待許清濁好了不少,仍未解開心結。直至今日,聽到了許清濁夢裡的真心話,她才大為震撼,感動不已,拾回了師徒間的情分。
芥蒂既然盡除,花如何也懂父母害了槍王身故,原是花家對不起許家,而非許家對不起自己。猛地發覺許清濁一直以來,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徒弟,自己還老以玩弄他為樂,真是大大的不該。
花如何越發覺得歉疚,哪還會為此事懲罰他?瞧他傷愈甦醒,內心甚喜,將僕婢準備好的衣褲丟給他,道:“快換了,下樓吃飯去,你不是肚子餓了麼?”許清濁吃了幾塊點心,還不抵餓,聞言連連點頭。
花如何自去門外等候,許清濁換了新衣褲,跳下軟床。不料身子未脫虛弱,推門剛走出兩步,腳下一軟,就要跌倒。忽然間,一股力道卻將他手臂托起,扭頭瞧去,見攙扶自己的人正是花如何,沒來頭臉上一紅。
花如何不以為意,道:“我扶著你。”師徒二人走下樓去。許清濁給她踢過,給她打過,給她扔飛過,就是沒給她這樣扶過,十幾級樓梯下完,還當活在夢裡。
兩人走不一刻,蘭韻、菊清和桃舞迎面而來。三女喜上眉梢,圍著他詢問傷情,許清濁無力催使內功,可體內暖洋洋的,十分舒適,絕不似有半點危虞,於是回答說無恙。
桃舞笑道:“我不信這麼快就好了。”使勁捏了捏他的臉,問道:“疼不疼?”還沒聽許清濁答話,腦門一痛,給花如何打了一掌,聽她道:“你敢欺負我的寶貝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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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舞一愕,道:“什麼寶貝徒弟?”花如何笑道:“這不是你回莊那晚說的麼?嗯,你捏我徒弟的臉,我罰你把今日的三餐做了。”目光一斜,道:“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