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庭籌備蟠桃會，各洞天福地進貢了不少的珍寶，得了一種名為溫如玉的極品薰香。那天我奉王母娘娘之名去淩霄寶殿裡添溫如玉，恰好聽到玉皇大帝跟日遊神對話，玉皇大帝陛下親口把那事推到死鳳厭離身上。”

說完，百花仙子握著酒囊飲酒，臉上多了輕松的神情。

本來墨非斬殺王靈官這件事是不赦之罪，她都已經做好了挺身而出為墨非說情的準備，沒想竟不必了。

墨非點了點頭。

百花仙子又說道：“所以你不僅無恙，還能順順利利榮封聖位。”

“風華絕代的大美人談這種功名利祿的事就有點俗了。”

“我本就是大俗之人。”

百花仙子靠雪人中間坐著，雙手抱在肩頭，精緻的下巴壓在手臂上，目光穿過紛飛的大雪，有些出神，冷風吹拂起了她額前的一縷青絲。

嘴角勾起，但許久沒說話。

看慣了天庭堂皇富麗，天地一色的遼闊素白未嘗不是別有韻致的風景，有如蒼勁狼毫勾勒出的萬株老樹，也覺不算寥落。

她又了幾分醉意，目色如薄霧，自飲自笑卻仍不說話。

俗！

真的是很俗！

曾記得當時她初登仙界，曲廊十裡荷，瑤池九千仙，她只是一名被認命做披香殿持帚的小仙子。

持帚小仙，說白了就灑掃庭除的低等女僕而已，不說是掌殿宮娥，就是來得早小仙子也能夠欺負到她頭上，還取了個“白臉狐媚兒”的綽號。

只是這白臉狐媚兒卻有襟懷和七竅玲瓏的心，謹小慎微，藏拙，笑臉迎人，後來得了天庭大公主禦景的賞識，便一步步往上升遷、直坐到今天第一女官的位置，總領百花，連王母娘娘都交口稱贊她是百般稱心的妙官人。

但這的確很俗。

她自己也覺得俗，比不上嫦娥的孤傲冷淡，比不上楊嬋的婉約優雅。

笑了笑，又拿起酒壺喝酒。

“有心事？”墨非問。

“你說這俗字，讓想起來很多以前的事。那時候還是普通小仙，總想自己如果當了女官，就不會再被年長的仙子罵，不會再被掌殿的宮娥罰。盼著有一天熬出了頭，盼著，那時候的日子可真難熬啊，每天都想如果掌殿宮娥不來檢查那可真是奪過了一大劫。”

百花仙子撩過被冷風吹拂亂了的頭發，輕輕閉上眼，這些話她從來都沒有跟人說過，說出來感覺全身都松開了。

墨非靜靜聽著，從溪澗裡撈了幾塊鵝卵石，擦幹淨上面的碎冰和雪屑，一塊一塊地往上面摞。

百花仙子微微揚起精美側臉，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墨非有些想伸手給她拂去，但感覺自己一動就破壞了這種“天地一色、絕美一人”的氣氛，忍了下來。

聽如此美人說話也是享受。

百花仙子嘴角的弧度淡化了一些，繼續說道：“那時候膽小，掌殿宮娥兇狠地橫來一眼都嚇得不敢說話。後來有一天禦景公主經過披香殿，手裡拿了卷爾雅，殿下極愛讀書，便有意考量殿中仙子學問，沒人答得上來，我就大著膽子接了一句，其實我連答殿下話的資格都沒有，答話時候心都提到嗓子裡。”

“然後呢？”

“公主殿下誇了我一句挺博學，當時的情景我現在都記得，那是到天庭第一次有人誇我。”

百花仙子捏了下白皙的手指，“幾百年了，都記得！那天我就被公主殿下升為了陪讀侍女，研墨鋪宣，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不容易！不過你現在已經是瑤池第一女官，掌管九千仙子，恐怕都沒人再敢給你一個白眼了。”

“這就是你說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