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而談。
小公主敖明心發現自己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話,經史子集全無用武之地,背的滾瓜爛熟的詩詞典籍,也不過是出口說話時能帶出來幾個雅詞兒而已。
她看著墨非侃侃而談的態度都自覺得慚愧。
四明學宮旁徵博引,駁得百餘儒生啞口無言;此時與皇帝談論同樣從容自若,而且每句話都能說在點上。
頓酒的姿勢或許看起來吊兒郎當,談話間還夾雜不少粗口,可這些缺點掩蓋不了他本身的光芒。
麻衣亂服,卻自有白衣卿相的氣度。
等新皇帝劉病己離開之後,她側身給墨非斟了一杯酒。
“你要是凡人,也能出將入相。”
“我要是凡人,命恐怕都保不住。這新皇帝劉病己現在恭謙禮讓,只是因為他羽翼未豐,等他握住朝廷大權之後就絕對不會這樣了。說實話就沖我剛才的態度,他估計得砍我腦袋。”
“你早料到他會來麼?”
墨非淡笑道:“沒有。”
“我不信,你要不是早料到他會來,對於贏了賭約哪兒那麼大信心?”
“四明學宮雖然聚集了一幫腐儒,但仍然是長安城最富盛名的學宮,多少王公貴族、皇室子弟都盯著那裡。那天我駁到了一幫腦殘腐儒,就應該已經被注意到,所以必然會有人找我,但我沒想第一個來的會是皇帝。”
油潤的燈光照在小公主臉上,那張絕美的臉顯出沉思之色,古典婉約,好半晌才醒過來神。
然後神色幽幽道:“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麼。”
“這算是撒嬌?”
小公主避開墨非揶揄的目光,說道:“先回答我問題,你就那麼有信心別人會捨得花兩千貫跟你共飲?”
墨非道:“新皇帝不是說了,以我之人,兩千貫都輕賤了。”
……
第二日來的人是老霍光,這個墨非倒是料到。
老霍光言簡意賅,就只問了一個問題,身後事會如何?
墨非當然不會用聖人雲“不知生、焉知死”的話來敷衍,他很清楚位極人臣的老霍光最想知道的是什麼,他霍光百年之後,權傾朝野的霍家會怎麼。
按地球的正史記載,老霍光生前位極人臣,死後也同樣榮寵,葬禮是按皇帝的儀制葬於茂陵。
只是老霍光死後,霍家的勢力便很快衰落,兒子霍禹的手段跟他差太多,後來因造反之事被告發,成了死罪,霍家就完全衰落了下去。
墨非清楚歷史結局,但沒有直說,只是輕輕一嘆說出八個字:
鞠躬盡瘁,名垂青史。
城府如老霍光,自然也很輕易就理解了其中涵義,但他生性豁達,只是暢懷一笑跟墨非對碰了一樽。
“是老夫奢望太多。”
“縱觀歷史,王朝最長者不過東週二十五代,哪兒有百世的世家?”
老霍光點了點頭,便不再提此事,只跟墨非談長安的風土人情,一壺酒喝完便告辭了。
……
而後來又有一位侯爺出錢與墨非共飲,拿了整好兩千貫,因此到月底時候明心樓的盈利已經超過六千五百貫,比賭約的四倍還多。
墨非賞了瘸腿老魏四十貫,店小二以及掌廚各十五貫,然後便讓把那塊牌子給拆了。
贏了賭約,沒有再掛著的必要,他又不是為賺錢而來。
月底會帳時候小公主敖明心躲在廂房裡不肯出來,根本就不用算,她已經是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