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側著身子倒茶，臉上神色比茶壺裡的水還要清淡，可她說了殺人的話，總讓人覺得噤若寒蟬。

三界神佛諸聖，有大神通的人殺人時候也是這樣一團和氣。

墨非不敢小瞧這位以旁門證道的姑娘，但氣勢也沒弱分毫，直盯著青玄纖細的手，直到她的茶杯倒滿。

“以鳳後的神通要殺我易如反掌，如果僅僅是想要我這條命，就沒必要派你來盯著我。”

沉默。

青玄像是沒聽到一般，捏著茶杯喝茶，淡然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就像是沒有一絲漣漪的湖。

這時候明心樓裡很吵，食客們酒足飯飽之後吆五喝六，推杯擲盞，但她的視線卻沒有因此斜一下，淺啜了兩口茶之後才又用餘光瞥了一眼墨非。

“膽識不錯。”

“喝酒能壯膽兒。”墨非指了指酒囊。

“但我勸你最好還是離我遠點，我今天不殺你，不代表明天不殺你。”

青玄在死鳳厭離這裡接到的命令，是隻要墨非被天庭或者西方教拉攏了過去，就可以殺！

她並非嗜殺的妖魔，但真要到了該出手時候劍下絕不會容情。

這種態度從她平淡的語氣裡能看得出來，墨非沒再答話，只是咧嘴對她笑了笑便起身離開。

殺我？

只怕也沒那麼容易罷，墨神將眼中閃過一抹陰沉。

……

小公主敖明心把東西整理完後，裝了四個大箱子，央店小二跟掌廚抬到了馬車上，趕往新宅子。

新宅的一切都收拾妥當，掉漆的老門匾換成了鏨金大匾，上面篆書墨府二字。

進入宅子。

東廂房小公主早就看中，搬到了裡面去住，西廂房則留給四位丫鬟住。

她挑了兩個丫鬟，留給墨非兩個，一個叫檀嫣，身段纖巧，頗有江南水鄉的煙雨靈秀之氣；另一個叫漱玉，眉目很淡，面板的確如羊脂玉般細膩，手指纖長，像是一雙長撫琴的手。

兩人低眉順眼地跟墨非到了正房。

其實這明心樓的墨老闆她們也有所耳聞，聽說鬧了儒學魁首四明學宮，還揍過西域黃鬍子，風聞有些潑皮無賴。

只是她們都是自掖庭出來，見過各類沒節操甚至心理變態的主子，並不是非常緊張，檀煙還偷眼瞧了一眼墨非的背影，然後俏皮地沖漱玉笑了笑。

這公子也有些像呆書生啊！

墨非忽然轉身坐到了太師椅上，捏著下巴打量二人。

二人自然比不上小公主敖明心腴美明豔，但也頗有韻味，只是以前被宮廷規矩束縛的太緊，顯得非常拘束。

這時小公主敖明心走了進來，讓二人去收拾自己鋪蓋。

半笑半諷道：“我還以為某人的面子有多大，誰想竟被勾欄女子涼了十多天。”

她指的是墨非想見瑤紅姑娘的事。

那位豔名動長安的花魁，有“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的美譽，王公弟子想見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墨非雖然拿象牙骨折扇當名帖送了過去，但楚袖館始終都沒人通知。

墨非在長安城即便是沒動用仙術，做事依舊順風順水，這算是頭回遇到了坎兒。

小公主哪肯放過這機會？

走到他旁邊坐下，伸手支著白皙腮邊道：“花魁娘子怒拒天神，這事兒要是被文人寫出來，你墨神將的估計要明揚後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