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談笑自若,聽老婦人馮毓講販夫走卒的事樂的前仰後合,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但漱玉仍舊不放心,盛湯夾菜時在他手腕探了探,氣機充盈流暢,可是仙靈之氣裡已經裹挾了濃鬱死氣。
白發蒼蒼,生死轉瞬,漱玉心疼他但話沒說出口,只是暗自尋思要早日為他找到六道混沌天雷,怔住了臉。
其實兩年壽元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墨非看的開,若兩年之後真湊不齊最後六道混沌天雷,無非是以有缺九轉步入“十三步大羅通天橋”,總不會真給自己耗死了,如今是事在人為。
盡全力而博一線!
而經這番折騰後他胃口大開,沒在多想,石鍋的燉羊肉自己吃了一碗,抹完嘴才發現漱玉都沒動過筷子,又到後廚給漱玉拿了些點心。
漱玉給墨大聖君已經是熟的不能再熟,也沒有從前的身份隔閡,搖搖頭埋怨道:“公子就記得吃了,我現在可什麼都吃不下。”
後者呵呵一笑,拈起一塊很精緻的桂花糕遞到了她的唇邊。
“花果山、東海物産豐富,可談起飲食,花果山只會釀酒曬果脯,就算傲來章臺幾國的烹飪也過於粗疏,拌了大醬的烤魚都是王廷名菜,哪兒比得上大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咱們這回拐到大唐一趟,誰知以後何時再來,必須要吃好了。”
漱玉接過桂花糕道:“可眼下的事兒實在太多。”
“一件一件做唄。”
“哪兒說的那麼容易?混沌天雷溢散於天下四洲,兩年之內想要再找到六道其實也是大海裡撈針,我手下那些人也不太夠用。還有西天如來不知何時就會回過神來花果山問罪,這日子肯定不會太遠,公子既願意護著漱玉,漱玉豈能不為公子籌謀?這兩件都要想。”
墨非端起酒喝道:“西天如來這事我尋思過,覺得未必非要開戰,現在有神族人虎視眈眈,玉皇大帝怕也不想看到自毀城牆,或許會從中調停,那到時候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打的肯定先是嘴官司。”
“嘴官司能服的了西天如來?那些活了幾劫的老狐貍一個比一個精,況且還能暗地裡使個絆子,公子可千萬別把西天如來想的那麼好對付。”
“他不是在手裡栽過跟頭?”
漱玉並不因此自傲,說道:“只是恰好能借神族人的力而已,如果不是如此,靈山大雷音寺幾乎穩若泰山,根本就搬不動。”
“西天如來終究已經失了羽翼,如今依附於天庭,寄人籬下,總還是要給天庭幾分面子。我不敢輕視他,但也至於提到他就如談虎色變,到時候見招拆招。”
“可是也有足夠的準備。”
“不管怎麼著吧!今天你先都把這些事擱下,看看渭城的風土人情,嘗嘗大唐的珍饈美饌。和尚跟八戒在王莽陵墓拿了不少的金銀,這回願意出血,到街上去買各樣吃的、喝的、玩的,和尚指定給你帶了一份。”
“看看風土人情,嘗嘗珍饈美饌,呵,若是以後諸事皆平,漱玉倒願意撇了清冷棋子、孤零瑤琴,陪公子過這大俗的日子。”
漱玉展顏一笑,眸中沉鬱之色漸漸化開了些,凝視著墨非,伸手去撫他已經銀霜般的滿頭白色,手指輕輕撫摸過去,落到了鬢角,貼在他的臉上。
然後輕聲道:“人若能俗,其實也好。”
“誰俗了,你也俗不了。”
“公子是誇漱玉麼?”
“誇,天生麗質難自棄。”
“天生麗質難自棄?這句話說的好聽,賞公子一杯酒喝!”漱玉松開貼在墨非臉頰的手,給他斟酒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