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笑容春陽和煦的姑娘、正是墨非六百年前的小丫鬟檀煙，不過是經歷了不知幾此輪回轉世的，物是人非，不變的是靈魂。

當年的檀煙氣質娟秀溫柔，極善藥膳與煮酒，最趁心意，這些墨非都還記得很清楚。

經幾世輪回後再相遇的檀煙正值桃李年華，溫婉如水，風韻恰好，聽到墨非說出名字以後，柳葉彎眉微微一簇，面上露出驚詫之色。

這人就是公子了……

她伸出青蔥手指貼在墨非鬢角白發上，定睛看著眼前人飽經風霜卻還淡然的臉龐。

她記不得墨非，但是漱玉在這一世找到她，自小就跟她講墨非的事、描繪墨非的形象，早已經深刻入骨了，說是魂牽夢繞都不為過，她等這樣一個人已經等了差不多十六年時間。

“公子，還記得檀煙？”

“記著呢。”

“那檀煙等這些年也值了。”

檀煙收回手揉了揉眼睛，釋然一笑，請墨非入了座位，吩咐後廚做幾樣好菜，親自拿來酒具碳爐煮酒，溫香暖玉地依偎在墨非旁邊。

酒樓裡面出出進進，不免有些襟懷開張的粗莽漢子盯著檀煙柔軟的腰身意淫，明心樓的老闆從來不伺候人的，今兒怎麼如此曲意逢迎？便不由的紅著眼睛高叫一聲，老闆娘也來跟爺陪酒，但是聽見了櫃臺老掌櫃啪的一聲清脆撥算盤聲，又唯唯諾諾地縮回了頭。

明心樓的老掌櫃是位狠人，不僅殺過人，而且還殺過妖，早先到明心樓時身上那股戾氣常人都能感覺到，城裡那些小妖怪見他都不怎麼敢抬頭。

墨非也抬頭看了看，說道：“這掌櫃厲害啊。”

“漱玉帶來的！他不愛說話，只聽說從前是個名震三山的馬匪頭子，還殺過妖怪呢，咱們明心樓全靠他護著。”

哦？墨非略微詫異，這老掌櫃雖然威風凜凜，但也只是凡人，怎麼可能殺的了妖怪？不過這時是六百年後跟檀煙相遇，也沒有多往他身上注意。

他換了話題道：“你現在是這裡老闆娘？”

“我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世了，家裡貧寒，哪兒開得起這麼大酒樓？只是漱玉姑娘收養了我，教我識字念書，這明心樓也是她幫忙張羅的，雖然她說著酒樓是我的産業，但我心裡還認都是她的。”

“漱玉這丫頭……”

墨非捏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輕輕一嘆，聽檀煙跟漱玉稱“漱玉姑娘”，就知道漱玉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檀煙，那姑娘心思細密，關緊的事不會輕易吐口的，即便面對當年的姐妹。

不過這也不怪漱玉，神佛的勢力斡旋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檀煙性情柔善和順，做個衣食無憂的普通人挺好。

其實像檀煙、小仙子佩瑤、包括小公主敖明心都不合適神佛世界，以她們的個性註定會是神佛世界的最底層。大能如林、勾心鬥角的神佛世界，女子若想頭角崢嶸，要麼有青玄那樣資質與毅力，要麼有漱玉的城府算計，其他的大都是以歌舞美色、或者阿諛諂媚取悅人而已。

墨非把一杯酒飲盡，笑道：“這酒樓以後就是你的，這個主公子還提你們做的了。”

“真是如漱玉姑娘所說。”

“怎麼？”

“她當日把酒樓交給我，就說如果我推辭的話，以後公子還是要把酒樓給我。”

檀煙有給墨非添了一杯酒，然後自斟了一杯相敬，直喝了五六杯，臉頰泛起薄胭脂似的暈紅色，又面帶嬌笑跟墨非講起這座城池的風土人情。她本來也極善談笑，這一世性情也沒有變化。

趁著有幾分酒意，她也說出了心裡積攢多年的話：“打小的時候漱玉姑娘就跟我講公子的事跡，公子的容貌，我也總是自己想公子到底怎麼樣的人，今天總算是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