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總有些人是你消遣不了的,他給的是一顆完完整整的赤忱真心,若傷了他,恐怕連你自己都要恨自己……
是啊,我早就恨死自己了。
可做人總要有個犯傻的瞬間,在這剎那裡,世人是分不清過往所經歷的一切究竟是人為,還是天命。
就像路堪言今日分不清屋簷下究竟是花落有意,還是雪降無情。
路堪言在新州多待了幾日,直到母親他們回蓬萊。
臨行前一天的晚上,花想容親自下廚,與路堪言單獨用了晚膳。
“言兒,前幾日怎麼沒見你?”
“有事處理。”
“何事?”
面對娘親如此明顯的試探,路堪言抬頭,“娘親,有事直說。”
花想容被當面拆穿也不臉紅,“言兒可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
花想容想給他盛碗湯,剛準備拿湯勺,被他提前一步捎在手上,再一眨眼,一碗熱氣騰騰的金湯已經放置在她的碗筷右側。
她無奈搖了搖頭,笑說,“前幾日驪國的那位公主離開之後,娘親瞧著你好像比往日任性了些。”
路堪言偏過頭去,“沒有。”
花想容掩嘴輕笑,“你現在不就是在耍小性子嗎?”
“……”
雪夜四下無人,路堪言走出房門,抬頭望了望這樣的冷夜,道,“照顧好娘親。”
宋炙已經坐在庭院內的榕樹上等了他好幾時。
看著路堪言一個人在夜月下的身影,剛想罵他一句臭小子,結果一跳下樹,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他臉色黑得跟煤炭似的。
半晌,宋炙在寂靜的夜裡忽然失笑,“臭小子,好不容易見一面,連義父也不叫一聲,真是沒禮貌。”
花想容他們走後,修仙盟的爛攤子也處理得差不多了。
自從崔來英他們抵達安州之後,路堪言幾乎每日都會收到一封來信。
越到除夕,天越冷,顧諒的病症也就越嚴重。
一如既往。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路堪言沒打算回安州。
顧諒那副身子就像是路堪言的刑具,每次咳嗽都像在抽他鞭子。
路堪言不想一痛再痛,索性離得遠遠的。
話雖如此,他也只是回了懿州的小宗門。
離開前還跟崔巡說自己現在不回安州,他要回懿州。
回到宗門,雪虐風饕,又正巧遇上中域的拜師大會。
此中域非彼中域。
以前的三域隨著七大宗門的瓦解,被五大宗門的一位長老重新界定為東南西北中五域。
而懿州依然從屬於中域領土。
夜已深重,房門緊閉,路堪言趴伏在榻上,肆虐的情緒讓他焦躁不安。
他將臉埋在枕頭裡恨不得活活憋死自己。
半晌從軟綿綿的枕頭裡緩緩探出了一半已經迷濛的眼睛,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顧諒。
顧諒雙目無神,渾身赤裸,耷拉著眼坐在路堪言的床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