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甘、憤怒、無奈到心服口服,原來他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沈清和自在地翹起了腿,“你就是被從前清學那套孤高的說辭給矇住了,想要就是想要,想要就去爭,你若喜歡郡守這個位置,就來堂堂正正與我競爭。嘴上一套,心裡又別扭,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人活一世,就是要爽心稱意才好。”
薛不凡扯出一絲苦笑,“世上千般事,哪有事事順遂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番造化。”
時至今日,承認自己低沈清和一頭,已經不是難事了。
“沒什麼好爭的,我確實不如你。”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薛不凡。”沈清和看他消沉的樣子,算是找著了症結所在,“你是在愧疚嗎。”
薛不凡咬牙:“若不是我,你不至於——”
“不是你。”沈清和打斷他,他眉目沉斂,是薛不凡從未見過的樣子。
“是越霽,是公羊慈。一個想要我的命,一個要踩我的肩膀上去,只是剛好你在這裡,換做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他們要殺我,我不生氣,因為我們是敵人。若我有機會,動手的人就會是我。但是現在,我就生你的氣,為什麼我重用你,因為你有能力,有才華,你的心氣與旁人都不同,不止眼前的一畝三分地,看到的是大雍十三州。”
薛不凡微微觸動。
“新校區剛開,這麼多事務,我可是要做成大雍第一書院的,現在你卻說什麼不爭不搶的話,讓我怎麼能放心?”沈清和抬手,將座椅拍的啪啪響,“如果真是良心不安,正好最近財政壓力有點大,書院這邊的事務,我就不給你開工資啦?”
薛不凡的表情瞬間一垮,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做夢!”
沈清和笑得又想拍大腿。
薛不凡就知道不該和這沒心肺的人掰扯,掀了竹簾欲走。簾子是掀開了,人卻突然側頭道:“以後別再做這樣的蠢事,我可不想欠你條命。”
沈清和懶洋洋地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系統抬頭,金發迎風飛舞,“宿主,原來你不生氣啊。”他看宿主先前的狀態,還以為他要和越家不死不休了——雖然之前他們的關系也沒有那麼好,但按系統微妙的資料感知來說,這種矛盾已然到了一種不可調和的極點。
沈清和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輕輕笑了一聲,“氣啊,但生氣有什麼用。”
“都等著接招吧。”
不過這是後話了,沈清和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東西清清幹淨,為今之計,他要做的只是讓新校區順利開設,蒼州畢竟偏僻,但又勝在偏僻,炭爐,煉鐵筒,紡織廠都能光明正大的啟用。位置又在大雍與胡族的交界處,胡族小王子應該已經上了一年學,有這個先例,等他寒暑假回家的時候,就是人形宣傳招牌,哪個家長不雞娃,就是天天在草原馬背上翻,也想以後小孩安安定定捧上鐵飯碗,考個大編制啊。
古今都如此,天下父母也都一樣。
來往多了,口碑起來,自此之後,留學生渠道也能順利開啟。
外邦人想要申請上書院,成績單要有吧,學生簽要申請吧,推薦信得隨身帶吧,什麼,都沒有啊,那作為院長,他操作的空間可就大了。
據說草原土生土長的馬種和普通的不一樣,牛肉也很有嚼勁,給老師送禮,得孝敬百八十匹吧?
主要不是饞了,也是想給全天下的學生一個公平學習的機會。
……
“來訪申請?”
沈清和從鋪了厚厚褥子的躺椅上坐起來。
“誰來?”
待來人細細說清楚了,他才若有所思說:“哦——百丈書院的啊。”
他記得百丈書院,從前還在丘泉時,來了個帶學生的美術老師,他就是百丈書院的。叫什麼,對了,譚萍。最後怎麼了來著,好像記得是哭了一場。
從前想開設藝術專業,但沒那個條件,書院裡的學生還沒脫離柴米油鹽呢,講不了高雅的陽春白雪。現在背靠魏家,又招了一批不愁生計的學生,正是譚萍老師可以在教育領域發光發熱的時候啊。
沈清和一腳蹬在地上,一腳盤在膝上,搖椅上上下下地晃。
特聘老師,還能省個編制名額,作為老師肯定要為書院做一點貢獻,如果能辦個畫展,一來能給書院加點熱度,二來還能收點門票錢——書院裡的學生憑學生證半價好了,算學生福利。要是多造點勢,宣傳出去,還能作為名士網紅打卡點,順便再開個藝術交流會,論壇講座什麼的,為本地文旅拉動點gdp,一箭三雕,好處多多啊。
“本來呢,書院還沒有到對外開放的階段,不過既然是老熟人了,那給他們走個後門吧!”
沈清和一拍手,在什麼地方教書不是教,這人得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