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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太陽很快落到了山的那一邊,天慢慢的黑了。屋裡點著油燈,有一點煙氣。

晚上的飯是那個劉叔送來的,提在籃子裡有飯有菜,有一罐雞湯,還有一小壺酒。盛寧沒有下床,盛世塵把桌子拉近床邊,兩個人就坐在床邊吃飯。

盛世塵把湯倒了一碗放在盛寧手邊,湯上面一層黃澄澄的雞油。盛寧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有些怪。

「還燙嗎?」

「不是……」盛寧搖搖頭,「湯沒有放鹽。」

沒有鹽味的雞湯,油又這麼大,嘴巴上一層都是油呼呼,膩膩的很是難受。

盛世塵嘗了一口,微笑著說:「劉叔上了年紀,大概是忘了。」

炒豆角,煎肉餅,做的都一般,不算難吃,但也不好吃。

盛世塵把酒溫過,倒了一盅給他,「喝一口,可以驅寒。」

盛寧放下筷子,端起杯來小小的喝了一口。酒很醇,並不顯得辣,一股熱氣從喉嚨一直向下滑,盛寧打個哆嗦,覺得人也精神了一些。

屋裡燈油不算太多,劉叔拿了一把蠟燭來,盛世塵沒有點。把飯桌收拾一下,小小的屋子裡只有一盞油燈,孤光如豆,床上兩個人依偎著,盛世塵慢慢的替盛寧按揉腿部xue道,盛寧在半睡半醒之間,眼睛合著,頭靠在盛世塵肩上。

因為床很小,所以兩個人之間親密的多一根手指都塞不進。

山風晚來更急,吹得窗戶輕輕的喀喀響,窗紙也嘩啦嘩啦的張合著。樹影被外面的月光映在窗戶上,一條一條的在輕輕揮舞。

盛世塵在和他低聲說話:「我母親與我父親是媒妁之言成親,之前互相沒有見過面,我父親有心上人,但是族中不許他娶,他和母親的關系從來也不親密,但是一直很客氣,相敬如賓。母親身體不好,後來便搬出來休養。」

盛寧像是醒著,又像是睡著,一聲不響的。但是盛世塵說的話他都聽著。

「我離家之後,最掛心我的,大概就是母親,但是她從來也不說讓我回家去,或是讓我長陪在她身畔。她是個很淡泊很開明的女子,她說孩子就像小鷹,哪有總護在巢中的道理,因此……我也沒有多少顧慮,只是一年之中來看她兩三次。

「母親就住在山下不遠處,那裡有個小湖,建了一所莊院,是母親孃家的田莊,她一直在那裡隱居,直至病逝……我那時得到訊息,急急的趕來,只見了她最後一面。我一直覺得自己,能人所不能,淵博明智,但是……」

盛世塵的聲音低下來,手上卻沒有停:「可是我卻在這件事上,追悔莫及……人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以為人生那樣長久,許多事都可以慢慢來,但是,有些事,是不會在原處一直等你的。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母親下葬那天,盛家也沒有來什麼人,天下著大雨,我卻一滴淚也沒流,安葬了母親,我就一路向回趕……到家之後,大病一場。」

盛寧的睫毛動了一下。大雨,生病……

盛世塵那一次突然外出,又在雨夜歸來。那件舊事他曾經猜疑許久。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盛寧的手緩緩抱緊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口。

他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盛世塵的下巴靠在他的頭頂,緩緩撫摸盛寧一頭柔滑的頭發,「我的性情像母親多些,對許多事情都看的很淡。但是,心中卻是有自己最看重的東西,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我練蝕心掌,心脈受損,走火入魔,行事顛倒失常,傷了你,也逼走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時候的事情。可是,卻一直到近來才想明白,小寧,幸好你還在,幸好我們又相逢……我已經錯過了母親,我不能再與你錯過。」

盛寧的身體僵了一下。

盛世塵說:「我們不要再虛擲時光了,世間事充滿變數,人生禁不起那麼多的波折。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心裡面對我有怨懟。可是,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已經是萬幸的事。今天我帶你到這裡來,就是想和娘說,也是想和你說,我們以後就這樣在一起,不離不棄……」

盛寧很想抬手去掏掏耳朵。

盛世塵剛才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他甚至可以複述出來。

盛世塵,他說,他……

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