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是柔軟的蠶絲,應該是子書謹另外換的,榻邊的桌子上放著各色零嘴和果子,一叢又一叢的臘梅被精心編織在船艙的窗子上,飄來淡淡的花香。
裴靈祈睡著了倒是很聽話一點也不鬧騰,裴宣給她掖好被子就蜷縮著睡著了。
為免打擾小家夥裴宣和子書謹退到了外面的船艙,兩個船艙大差不差,幾乎是一樣的佈置。
很好,解決了小家夥的睡眠問題,現在該解決大人的了。
所以太後你明知是三個人為什麼定兩個船艙的,四周除了水就是水,唯一的竹筏子也被劃走了,你這是逼我露宿船頭啊?
“陛下說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其實是太後默許了吧?”裴宣沒話找話企圖拖延。
不然她怎麼可能跑的出來,而且子書珏一副一看就不靠譜的樣兒直接撒手不管。
船上的茶已經冷了,子書謹把暖爐開啟將茶壺放上去,不一會兒茶壺就開始咕嚕冒泡。
裴宣已經是個很自覺的小白臉了,一聽見冒泡連忙伸手去拿。
有小白臉在怎麼能勞動太後呢?而且冒泡把小家夥吵醒了今天說不準就不用睡了,當然主要是她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然後就被燙了爪子。
“嘶——”她壓低聲音縮回來沒成功,子書謹抓住了她手腕。
“嚴重麼?我看看。”
“不嚴重。”裴宣有點想往後縮,沒掙開,沒武功就是不行啊,想掙紮都缺力氣。
“哀家說,讓哀家看看。”她陡然加重了語氣,眼中莫名生了幾分寒冷。
以勢壓人,裴宣在心裡唾棄了一下子書謹忘本,還是被子書謹把胳膊拉了過去,好在只是被邊緣燙了一下指尖顯得有點紅腫,並沒有大礙。
但子書謹沒有放開她的手,裴宣立刻接上了前面的話題,企圖趁她分神把手抽回來:“臣以為太後不會縱容陛下玩鬧呢。”
子書謹沉默了片刻才道:“哀家只是覺得你說的不無道理,靈祈身世已然悽苦,往後她會是肩擔大任的君王,何妨在她年少時讓她過的高興一些。”
若是她不昏庸,一生都是一個勤勉為政的好君王,那她日後的生命裡要經受的苦要更多,年少時忙裡偷閑已經是少有的時光了。
子書謹竟然能聽進去人話這也挺不容易了,我以為你這輩子就是我行我素的暴君,誰不聽你的你就殺光了事了。
裴宣感到有點稀奇。
子書謹握著她的手的力氣重了一些:“倒是哀家想問問裴大人,哀家何時是你的友人了?”
她這話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然而笑的還是挺溫和的。
這也太記仇了,裴宣收回那點感嘆,子書謹明明還是跟過去一樣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臣身份卑微自然不配是太後的友人,不過是在外頭隨口一說,遮掩身份的言辭,還望太後恕罪。”
“哦?”子書謹略略抬起眼臉,由握著手腕改成捉住虎口,細微的肌膚摩挲而過,“那哀家是裴大人的什麼人?”
裴宣頭皮有點發麻,難得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的了。
“太後是臣的恩人,對臣有知遇之恩吶!”
沒有你我現在指不定還在起居舍人院搬書了,哪裡能成太後面前的香餑餑,過年已經有人給我下拜貼了。
子書謹不說話,只看著她。
好,沒有說到心坎上,這是不滿意。
“太後是臣的君,臣的天,”很好,子書謹沒有松開,這也不是正確答案,裴宣忍住羞恥,含情脈脈的小聲道,“太後是臣心中的明月——”
子書謹的手猝然放開了,裴宣如蒙大赦,轉頭就掀開了船艙的簾子。
“這點小傷用冰水敷一下就好了。”為免子書謹過度醫藥裴宣直接將手從船窗裡伸出去,把兩只爪子都浸入冷水裡。
我真是聰明啊。
裴宣低頭忽然發現水裡好像有什麼在動,這麼大的魚?不對,不可能是魚。
下一刻水面猛地一個翻動,黑暗中一道雪亮的刀光破水而來直沖她而去,眼看就要斬斷她一雙手臂。
這個時候應該立刻收回或者藉助船窗反擊,裴宣常年遭遇刺殺心中立刻就有了對策,但可惜的是這副病殃殃的身體完全不如她從小摸爬滾打的那一具,動作慢的讓她心焦。
“回來——”背後傳來一道不容拒絕的力道,一把把她拽了起來,裴宣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往後撞進一個溫軟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