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京中再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被一個殘疾困在墓中。
“是追雲!”裴靈祈開心的一指。
遠處馬鬃有些光澤暗淡的老馬正悠閑的吃著初春的嫩草,行雲是追雲的女兒,尋著母馬的蹤跡追了上來,這會兒甩了甩尾巴湊過去一起吃地上的草。
追雲是個自由馬,一般已經不怎麼駝人,除了尊貴的平南王殿下偶爾騎著它跑一圈它都是自己悠閑的亂逛。
校騎營馬場和行宮都知道這匹老馬的來歷,沒人敢驅逐它,倒讓它成了這裡的一霸。
有時候裴宣都會羨慕它活的自在。
追雲本來還在悠悠閑閑的吃草,看見她立刻停了嚼草,蹄子不太利索的朝這邊過來,還是像幼馬一樣過來用大腦袋蹭著她。
裴宣心裡沒來由的一酸,伸手摸了摸它已不再鮮亮柔順但還是很幹淨的毛發。
忽然想起來在很久很久以前姑姑看見她羨慕鄭牡丹的馬,曾經給她拍著胸脯許諾,據說京城裡的貴人養著流汗跟血一樣的汗血寶馬,她也去給宣宣搶一匹來,肯定比鄭牡丹的好。
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後來打進來京中時僅有的幾匹汗血寶馬都死於戰亂,沒有一絲血脈留存,當年許諾的人墓前的荒草也已及膝。
“可憐荒壟窮泉骨,曾有驚天動地文。”
誰能想到這荒無人煙的衣冠冢是當年戰無不勝的雍州王呢?事世易變,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她?
那一年她威風凜凜,覺得天下唾手可得,一切都那樣順利,似乎不會再有任何波折。
而後她聽見了背後傳來一聲冷笑,裴宣回過頭,鄭牡丹負手立在墓前,眼神不善的看著她。
追雲似乎察覺到她們有話要說,哼哼了一聲自己去裴靈祈那邊了。
裴宣看出來了鄭牡丹眼裡的意思。
勾搭她的馬,其心可誅。
我還是追雲幹娘呢,摸摸怎麼了?裴宣拍了拍手,有點心虛。
“昭帝四年秋,先帝曾秘密召見本王,在宮中準備刀斧手意欲拿下皇後。”
鄭牡丹忽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裴宣微微笑著的臉開始凝固。
這是真正的宮廷秘聞,她有點想堵住鄭牡丹的嘴,讓這張烏鴉嘴住口,這簡直是她的催命符。
不管誰知道了這件事恐怕都得死。
但鄭牡丹只是譏誚的看著她,眼中毫無溫度。
在剛剛那一瞬,少女低頭撫摸追雲馬頭,與裴靈祈悠閑的用手掬起溪水,行雲在一旁悠閑吃草的畫面,她確實有那麼一瞬恍惚間以為是裴宣魂魄歸來。
可當她看清這是誰的瞬間很快升起一陣更憤怒的情緒,這個陌生的女人,子書謹新的女寵,她得到了裴靈祈的認可,甚至因由著裴靈祈與行雲,得到了追雲的認可。
她逐漸的蠶食繼承著裴宣的一切,所有人都往新的世界裡走去,接受了一個像裴宣的人,逐漸將裴宣忘記。
她做不到,她低聲開口,飽含諷刺。
“很快覃川爆發暴亂,本王不得不奉命前去鎮壓,一月後先帝猝然崩逝,宮中刀斧手一夜之間盡數消失。”
鄭牡丹本來就冷寂的眼中終於洩露出濃烈的諷刺,嘴角反而翹了翹:“你猜,先帝為何猝然長逝?”
她死之時身邊只有子書謹。
“你今日春風得意,恐怕來日結局未必能好過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