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口欲期
果然是這件事, 裴宣有點想揉額頭,腦子裡像有一根綿密的細針在紮,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頭疼的非常厲害, 這在她是裴宣的時候是沒有過的, 但新的身體顯得有些難以招架。
“哦,還真有。”裴宣從袖子裡摸索了一會兒,摸索出來一支簪子,銀簪頂端鑲嵌著一顆圓潤的珍珠,是個很老式又很樸素的首飾。
但看的出來雕刻這根簪子的人很用心, 簪尖端的部分非常鋒利,足可讓人當作匕首之類的武器而用。
子書珏似乎沒料到裴宣竟然拿出來的這麼幹脆,呼吸都稍微遲了遲, 目光停留在簪子上一動也不動,那是一瞬間的幽微。
“寧侯不要?”見子書珏不動,裴宣作勢要收回去, 子書珏忽然伸手過去, 裴宣下意識往後一挪,然而外頭就是飛濺的瀑布,子書珏驀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一雙很冰冷的手,可能被春夜的寒氣侵擾, 刺的裴宣一驚,子書珏往後用力一扯, 裴宣撐住欄杆險險站穩。
真喝醉了,頭疼,差點一頭栽下去了。
裴宣剛想抬手按額頭就瞅到子書珏緊緊還沒放開她手腕的手:“怎麼?你想挖你姐牆角?”
也不怕被碎屍萬段?
子書謹看起來是一個很有涵養的人, 事實上心黑手狠至極,她的東西誰沾一下手就別想要了。
子書珏臉色一變, 手腕一轉就把簪子從她手裡抽出來了,徐徐展開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扇子,桃花眼帶笑含蓄道:“你要是敢陷害我,我現在就把你從這裡掀下去。”
這瀑布不高,但初春的水冰冷刺骨,掉下去摔個好歹再受個風寒,這書呆子的身子骨恐怕真可能一命嗚呼。
子書珏威脅了一下才垂眸看著手裡的簪子,手指一寸一寸摩挲過這簪子的紋路,那是一種很珍惜的手法,簡直像在撫摸今生摯愛。
片刻後才喟嘆道:“有時候覺得你沒那麼缺錢,小侯還以為你會不肯割愛呢。”
“嗯?為什麼?我缺啊,我怎麼不缺?”裴宣閑閑回答,但錢和命我還是分得清的,這麼個燙手山芋,我怕我沒命躲過刺殺。
子書珏把整個簪子摸了遍像在確定沒有缺胳膊少腿:“你對著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挺無動於衷的,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裴宣忍著酒醉的頭痛隨口敷衍:“我只是不知道有多值錢。”
子書珏終於捨得把寶貝簪子收入懷中,似乎是覺得有點不安心,她隔著衣裳拍了拍心口:“也不多,夠買你的命八百個來回了。”
裴宣:“......”
我命比這個值錢,真的。
子書珏可能是今天順利撿到寶心情很是不錯,搖著扇子斜靠著圍欄打量裴宣。
“我時常覺得你很有意思,你對每一個身份卑微的人並不看低,比如侍女宮娥,對待任何身份高貴的人也並不諂媚,”似乎想到她費力諂媚太後的模樣又一笑,“哪怕看起來是有些諂媚的,但你心裡好像不是這麼想。”
“但你很習慣那些人對你的服侍,哪怕是太後身畔第一女官廣百的服侍也視之如常,你可知就連我也要懼廣百三分,要論起信任心腹,哪怕我這個與太後血脈相連的胞妹也未必及得上廣百。”
落魄時後母贅爹私生女折辱都不放在心上,餿飯破屋也能安之若素,得勢時哪怕是天潢貴胄的討好也不受寵若驚,好像天然就該如此,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有這樣的心態呢?
子書珏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探究的神色:“我很好奇,這是為什麼?”
她的眼睛很深邃,與子書謹相似而不同,子書謹更冷常年如霜雪覆蓋,她的眼睛則如春水浮動,但如果細看去她的眼裡是沒有感情的。
一個性情殘忍嗜血到極致的人偏偏長了一雙含情脈脈桃花眼,會天然的引人好奇去探究她的底色,但這很危險,基本等於找死。
裴宣懶怠費這個心力,她真摯的道:“因為我虛偽。”
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得勢不猖狂還等什麼?等失勢嗎?什麼廣百廣千我通通不在眼裡。
子書珏:“......”
她把扇面一合敲在掌心,十分之贊賞:“小侯就喜歡裴大人這麼真誠的人。”
能大大方方說自己虛偽的人怎麼不算一種真誠呢?
她話鋒一轉:“劉遠珍案雖告一段落,但前朝國庫如今初現端倪,小侯既奉聖諭徹查還是想一查到底,只是不好擅權太過,平南王又虎視眈眈,欸,真是叫人頭痛啊......”
你想送禮讓我當說客,至少先把禮送了呢?
“在說些什麼?”背後傳來腳步聲,子書謹哄完裴靈祈從內室而來,瞧子書珏笑的眉眼彎彎不禁微微蹙眉,語氣雖沒什麼大變化但還是有些冷。
子書珏多精明一個人啊,立刻就跟裴宣拉開了距離,嘴角一扯便是一個促狹的笑。
“過些日子就是太後生辰,太後一直不喜鋪張奢華,萬壽節向來過的簡單,裴大人有心替太後操辦奈何年紀輕不太熟稔宮中之事,這不,好不容易尋到小侯問一問,又被太後聽見了。”
她回頭對上裴宣十分抱歉的模樣,笑著用扇骨敲了敲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