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鄭牡丹手裡的兵馬才是絕大部分,子書珏這些年就算貪生貪死私自豢養軍隊在子書謹眼皮子底下也絕沒有多少,真正能決定勝負的必然是正面戰場,在絕對的兵力壓制下一切的陰謀詭計都只是徒勞。
鄭牡丹手裡有半塊虎符。
要是鄭牡丹不反,就憑雍王黨這些人,哪怕是子書珏也翻不起什麼水花。
子書珏最多隻能趁無人算計一下裴靈祈,因為論武功她打不過子書謹,玩陰謀詭計她的權利還都是子書謹給的,她翻不了身。
可她想要的是姓裴的殺絕了把裴東珠的後人扶上來,給裴東珠正名,將裴萬朝的後人包括子書謹都拉下去。
這太難了。
同樣,沒有雍王留下的寶庫,鄭牡丹也絕不可能造反,她對外徵戰是一把好手,可對內政內鬥只能說一竅不通,沒有朝廷,她養不起手下的兵。
一人出錢一人出力,這寶庫不能鄭牡丹開,子書珏怕她一人獨大,同樣鄭牡丹也不放心子書珏開,怕子書珏隨時反水,畢竟她是子書謹親妹妹。
互相依靠再互相提防,從古到今都是如此。
“當年雍王殿下的遺物自然是交給殿下最為妥當。”鄭牡丹做出個不偏不倚的態度。
子書珏並無什麼異議,左右簪子在她手裡,她當然不怕,當下爽快的將東西呈交給裴宣。
至此只差裴廖青的那一部分,不過裴廖青跟裴歲夕有血脈親緣,當然更放心不過。
商量完了一堆有的沒的事,裴宣始終只當個安靜的聽眾放空發呆,很快有人來請鄭牡丹,子書珏也順勢行禮退下。
裴宣抬眼望去,夕陽已西斜。
越契城是一座邊關山城,草木難生多為荒蕪貧瘠之地,也就是此刻正值盛夏方才有些蔥綠的草木生長。
城主府地勢極高,能出此處眺望整座城池,百姓閉門不出,整個街道上都是兵卒來回跑動構築工事傳達將令,烽火將起。
裴宣靜靜看了會兒回去洗了個澡,夜半時分,突然有人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她的門,來人輕輕擋住了一片薄薄的月光,輕輕搖動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靈書壓低了聲音,小心的盯著門邊。
回過頭來卻發現床榻上長發散亂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沒有睡眼惺忪之感,眼中一片清明,一隻手枕在腦後,微微側目看著她。
“做什麼?”
靈書心頭不知為什麼跳的很厲害,她禁不住抓緊了裴宣的手,鼓起勇氣道:“小姐,我們跑吧!”
少女的掌心密密匝匝都是濡濕的汗水,眼睛卻燦亮的不像話,她心裡跳的那樣快,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什麼大事的人此刻眼含懇求的,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望著眼前這個人。
裴宣問她:“為什麼?”
“因為、因為宗叔說大小姐要起事。”
她原先不大懂起事是什麼意思,只是問宗叔那大小姐會不會有危險啊?
老人家拍拍她的腦袋告訴她,自古要封侯拜相成就一番大業的哪個不危險?
這一路上她跟在宗叔身後看見無數人自相殘殺,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多屍體,密密麻麻堆在路邊腳下。
她做了無數個噩夢,夢見小姐也被砍頭,頭骨碌碌的堆在她裙邊。
一城之主在她眼裡是很大的官了,可那樣的高官也只是被隨時殺死,割下頭顱懸在城上,血一滴滴的落下來,她跑過城門的時候恰好滴進她脖頸裡,她嚇的快要尖叫可那麼多的守軍森然的盯著她,她一動不敢動。
“這裡、離邊關很近、小姐我們可以出關,去哪裡都好——”她語無倫次的急迫的說話都開始結巴,快要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裴宣靜靜看著她,笑著輕聲問了一句:“不想要我光耀門楣了嗎?”
靈書是裴南茵撿來的丫鬟,這一輩子都牢記裴南茵的教導,希望自家小姐光宗耀祖出人頭地,要讓世人都看看誰才是裴家正經最出挑的那一個。
靈書慌忙的哽咽的搖搖頭,抹了一下眼睛祈求道:“小姐,你跟我走吧......”
他們不是真的想對你好,他們——
枕著手臂看她的人微微彎了一下眉眼,將手搭上她的手,她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