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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我把她教的很好。

高居廟堂的帝王一生都沒能來看她們修起的這座水庫,也沒能看見因為這座水庫聚集而來的百姓,興盛起來的城池。

這是她們之間共同的微小秘密,同修而起的城池很快就會在戰爭的泥潭裡化為烏有,那些好不容易在貧瘠的土地上種出的糧食也會被鐵蹄踏成一片廢墟。

“你還是要走。”鄭牡丹的聲音平靜的早有預料,並不是一句疑問。

裴宣沒有回答,只是同她一起眺望著幽深的湖水,幾如輕嘆:“牡丹,你知道嗎?日後青史不會記得你在這裡用四個月一磚一石修完了一座水庫,只會記得你是亂臣賊子,其罪當誅。”

鄭牡丹發出一聲輕嗤:“誰在乎?我又不像子書謹一樣希望青史傳名,流芳百世。”

“是啊,你只是想修一座水庫。”沒有其他大道理和想法,只是想在這裡修一座水庫,十七八歲的少女管什麼天下大勢義不容辭?

她想修一座水庫,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了,僅此而已。

“這裡因水而聚,很快也將因水而滅。”

將大本營的位置選定在這裡未嘗不是考慮此地無缺水之患。

因你而生,也將因你而亡。

鄭牡丹的眉頭蹙了蹙:“你不想再起戰事,我願背負萬世罵名擁你在青州稱帝,與靈祈各佔半邊江山,你走不走?”

裴宣嘆了口氣:“誰說我想當皇帝啦?”

“更何況就算是劃江而治,戰事在後世也將不可避免,哪怕我在的時候能夠剋制,也不過是把流血留給了下一代。”

鄭牡丹深深吸一口氣:“你不去爭,我替你去爭。”

“只有我擁兵自重你才能真正走脫。”

子書謹她不會放過你的,前世今生她就像一條毒蛇又或是繞樹而生的寄生藤蔓,遲早有一天要把人絞殺窒息,她才能停下不斷侵蝕的步伐。

“你玩不過子書謹的。”裴宣用平靜的聲音下了判定。

“那你留下來幫我!”鄭牡丹面色變了變,忍無可忍的偏頭看著面前的人。

“你就是捨不得!裴宣你真是——人怎麼能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裴宣你這個混賬!混賬!”

那張冷豔的已經褪去少年心性的臉在此刻驟然失控,可她倒映進的是一雙漆黑的眼睛。

裴宣安靜的看著她,這是一張與先帝相似又不同的臉,她們有同樣的美人尖和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微微睜大時純粹一如林間靈動的鹿。

而當她一但沉靜下來時才能發覺這是一雙怎樣平靜的眼睛,似乎萬古的山石都傾倒下去也不會再起漣漪,她只是溫柔的甚至帶著憐憫和憐惜的看著她。

鄭牡丹忽而感到心髒湧起一陣難以言明的痛楚。

裴宣對任何人都是溫柔憐憫的,她不願意子書謹殺她,同樣也不會願意同她一起將刀尖對準子書謹。

哪怕她有那個握住刀尖並左右一切的能力。

但在這一刻鄭牡丹在她眼裡除了溫柔憐憫還看見淡淡的疲倦,這不屬於只有十六七歲年華正好的裴歲夕這樣妙齡的少女,她屬於早逝的魂骨都銷盡的先帝。

她不再忍心去看那雙眼,以免心髒翻湧的酸澀將她吞沒。

“子書謹留不下你,我也不行,”她用喑啞的,低微快要逝進風中的聲音說,“宣宣,走吧,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不走嗎?”

鄭牡丹不再去看她,只是將目光投向遠處的茫茫無盡的夜色:“我不能一輩子都輸給她子書謹,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裴宣同她在夜風當中靜靜矗立片刻,終於轉過身去,從始至終鄭牡丹沒有回頭,她的脊背挺直好像永遠不會轉身去看那個人離去的背影。

裴宣穿過了遍地叢生的野薔薇花叢,這一次沒有細小的花刺再絆住她的腳步。

她聽見身後的人說:“我會讓裴歲夕死在一個合適的時候。”

裴宣微微點頭,但忽然想到背對著她的鄭牡丹是看不見,她沒有再開口,因為在她面前是一匹正在悠閑吃草的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