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是楚臥雲換裝扮演獨自在家的農家“少婦”素娥,安安靜靜坐在桌前做女工,龍霸天藏在床底下,等分屍的兇手進門後,兩人暴起,一股作氣制服他。
完美的計劃,只存在於想象。實際上,農家“少婦”並不安靜,床底之人更是上躥下跳。短短半個時辰,她已經從床底下轉悠到門後面,又從門後面塞進櫃子裡。最後,直接從櫃子裡歪了出來,雙手捧腹蹲在地上,虛脫得聲音發顫道:“那啥,楚老師,我去個茅房。”
楚臥雲塗脂抹粉的臉上黑線拉滿,他能理解吃壞東西的痛,但不理解為什麼一個bug也有這種痛,甩手道:“早去早回,廁紙要嗎?”
“要要要!”
風一樣的女子捲走了楚臥雲身上所有的廁紙。
屋子裡只剩楚臥雲一人,與紅燭對坐,形單影只。風聲嗚咽,院落外枯葉唰唰下落,山崗上的松濤聲由近至遠,再由遠及近。今夜風很大,不知道會刮來什麼牛鬼蛇神。
燭火暗了一下,又恢複正常,楚臥雲兀自巋然不動,卻調動起了全部神識警戒。
颯颯風聲中,傳來金屬相撞的微弱鏘鏘聲,像一人身揹著兩把兵器,在移動的過程中,相互摩擦撞擊。
這分屍兇手,竟是個善使兵器的?
窗戶“啪”一聲爆開,注意不是開啟,是貨真價實地爆了。來人顯然沒料到大半夜的窗戶居然沒上叉竿,用了五分的力,直接將窗欞拍得四分五裂。木屑窗紙灑落滿地。
好大的派頭,半夜作惡如招搖過市,居然敢將動靜攪得這麼大。
楚臥雲霍然站起,轉身甩袖子。屋子裡閃爍起一圈白色光芒,將滿屋映照得如同白晝。
為免出現意外,他早就在素娥的家裡佈下強力困陣,滿室靈光裡,只能看到那人英挺的身姿和飛揚的長發,以及長得過分的下襟衣衫,緊接著,那人唰唰兩下,雙手抽出靈力暴漲的劍。楚臥雲見到熟悉的金色劍氣,這才高聲驚喝道:“牧師弟,你為何在此?”
為避免同門相殘,他眼疾手快收了陣法,但牧離塵與面前的“女子”目光一撞,嚇得臉色鐵青,恍若眼珠子被汙染,非但不認人,提起湛金劍架在了楚臥雲脖子上。
牧離塵張了張嘴,表情因為恐懼而扭曲,好像要罵一句什麼,但修養使然,還是沒吐出口。
楚臥雲偏頭,又細又白的一截頸子離開湛金劍鋒,悲傷地說:“親親師弟,你不認識我了?”
牧離塵冷酷地道:“妖怪,誰指使你變成這幅樣子的。”
這可太丟臉了,可楚臥雲又不得不表明身份,舉起一雙手作投降狀:“真是我啊,你不認我的樣貌,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了嗎?雖然現在不太像,但真的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牧離塵顯然不信,嘴裡唸叨:“幻術,一定是幻術!”閉了閉眼,一道金光從額間炸開,一睜眼,看到的畫面還是同方才一般無二。
他將眼前的一幕看成誤入幻境後的魔障。楚臥雲心道沒轍了,只能舉起破靄示意。
破靄是楚臥雲的命器,千年一遇的神級法寶,不能被扭曲變化,任何幻境都創造不出,牧離塵渾身一僵,終於信了,或者說,不得不接受了。
脖子上要命東西撤走,楚臥雲驚魂甫定撥出一口氣,扶了一下快掉下來的發髻,微笑道:“牧師弟,近來可好。”
他們上次分別,是在龍邪的魔宮,當時正處絕地危機之中,楚臥雲疲於奔命,牧離塵重傷不明。而今意外他鄉重逢,本該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卻雙雙忘言。
牧離塵青白著一張俊臉,拿冷酷的目光上下掃他,掃了一會兒,慢慢抱起手臂,傲氣地轉過身子,眼珠子往上翻,時不時轉下來再瞥他一眼,又急急翻上去。
楚臥雲打破尷尬的沉默,坐下來道:“師弟出現在此地,難道也是為了追查浮石村連環失蹤分屍案?”
“不錯。”牧離塵點點頭,“五天前,逍遙宗收到來自距此地不遠的青原鎮的一封情願,委託宗門派出修士誅邪除惡。我正巧在附近,掌門師兄便傳信派了我來。”
“委託你的人,是不是姓林?”楚臥雲問。素娥他丈夫正是姓林。
“不錯,他告訴我這裡是他家,家裡還有個糟糠之妻,說兇手一定會光臨他家。”牧離塵橫了楚臥雲一眼,“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