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紅匣,裡頭放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手掌大小,上圓下尖,堅硬,厚重,漆黑油亮,沒有離體後隨時間消散的跡象。看樣子,是從龍族的真身上取下的。
龍族真身上的鱗片數量是有限的,不會再生,蘊含強大的元神與法力。拔下來一片,所承受的痛苦無異於自斷手腳。而且這片如此完整,表面也沒有刮擦的跡象,多半是用利器從根部剜出來的。
東西底下還壓著一封信,信封上“師尊親啟”幾個字,還是龍邪當年在霧隨島做弟子時的字跡,工整秀氣。
猶豫片刻,還是小心地開啟了,上面只有豎著的兩排字。
——為免相思附骨,贈爾經年逆鱗。
啥意思?為了不想我,你就自殘?
姜珏把魚竿杵到地上,過來拿過信紙瞅了瞅,品評道:“第一句相思入骨,是人間的說法,而龍族對鱗片比骨骼更珍視,他為了忘記你,竟硬生生拔了真身的鱗片。”
楚臥雲沉吟須臾,把東西往匣子裡一塞,輕蔑地放在地上,起來拍拍屁股,兀自走了,邊走邊道:“蚊子忒多,回去睡覺!”
人走遠後,姜珏揭下幕笠,四下看了看,抬了抬眉梢:“哪來的蚊子?嘴硬。”
第二天,他們漫山遍野地找貓,結果找到一個還捎一個,小蝦蟆怪叼在赤魘嘴裡,肚子霍開幾個大窟窿,還盡職盡責地舉著第二個小匣子,呱呱叫得中氣不足。給聖母心的某人看得一陣心疼,姜珏嫌棄地把小蝦蟆從赤魘嘴裡揪出來丟給他,他給小蝦蟆用藥、包紮、渡靈力後,小蝦蟆又開開心心蹦走了。
開啟一看,又是一句酸詩,一片龍鱗。
姜珏給貓漱口完畢,過來瞅了瞅,楚臥雲等著聽他的見解,姜珏搖搖頭,道:“不像你教出來的。”
意思就是他徒弟文采好,自己班學生被隔壁班主任誇了,心情還是好的。姜珏卻道:“再拔下去,要影響修為。”
楚臥雲皺眉不語。
第三天,小蝦蟆送來的不是匣子,而是大了一號的錦盒,除了一片新的龍鱗之外,裡頭還有一包曬成煙絲的玄陽草,他嘆了一口氣。
醞釀了好多天,姜珏終於發問:“那日我不在現場,也聽到些風聲,說你自願為他抵擋天雷而死,後因魔尊獻祭重瞳得以肉.身複原,一魔一屍遠走高飛。”姜珏把那三個匣子錦盒整齊擺在桌上,“再後來,宗門裡掛了滿山的白幡還沒來得及摘,你又活生生地回去,給守山門的道童嚇得通了任督二脈。回去之後給春曄君上了香,連掌門也沒來得及見,便無聲離開,緊接著在三界到處轉悠,眼下誰都知道你活了,你又晃到我這兒來。”
一番解釋是逃不掉的,姜珏現在才問,已是很有耐心了。楚臥雲放下茶盞,一本正經道:“潛虛鼎不見了。”
他私自把潛虛鼎從魔宮帶出去,用它抵禦海水倒灌,拯救百萬黎明。可過後,就算人魔兩界將東海翻了個遍,卻怎麼找也找不出來。
海上風暴過後,海面平息,東海海域最嚴重的地方下降百丈,多虧眾派齊心協力,從北海和南海調來海水補充,才勉強回複了些。但潛虛鼎裡的海水須得盡快放出來。
這個關口,誰得到了潛虛鼎,還得到了製造一場水患的能力。奪回潛虛鼎迫在眉睫。
姜珏蹙眉問道:“落在誰手?”
楚臥雲道:“尋常人魔萬不敢覬覦喋血仙巫族秘寶,想來想去,也只有咱們的老朋友,還有那幾個在魔界作威作福的領頭羊。我聽說,九嬰狐族與海魅族,對三個寶貝也很有想法。”
“對潛虛鼎有想法的人必會盯上你的聖陰丹。”姜珏的幕笠上下點了點,“與其四處求索,不如引蛇出洞。”
“在理。”
“你只有一個人的話也太冒險了。”
“不怕,本座對修為還是很有信心的。”楚臥雲口上這麼說,心裡卻在哭泣。要不是系統任務逼迫,以及那個刺眼的個位數的幣值太岌岌可危,一貫低調的老子這麼不惜命出來刷分嗎?
姜珏佩服地看了他一眼,道:“然後呢,你複活後是怎麼勸他放你出來的?還有桌上的三個匣子,你怎麼解釋?”
他說話突然不繞彎子,搞得楚臥雲紅臉瞪眼:“姜師弟,你不是這樣的人的!我就是看中你不八卦才來找你的,真的是,我看錯你了!”
姜珏打著太極的手勢,很養生地輕聲滿語:“師哥,反應莫誇張,這樣更顯得你心虛,旁人會更加想入非非的。”
楚臥雲不耐煩嘖了一聲:“好吧,我三言兩語地講一遍。一切都要從我在棺材裡莫名其妙醒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