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
一開始是胃,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頭也跟著疼了起來。
還是那種,就像是有針在腦子裡扎的感覺,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讓阮夏安幾乎措手不及。
她想伸手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卻發現手腳不知什麼時候麻木了,根本動不了。
嘴裡湧上了腥甜的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從她嘴角流出,一滴一滴滴到雪白的床單上,綻開朵朵鮮紅的血梅。
她難受的覺得那些罪大惡極的死囚犯,死前的折磨也莫過於此了。
意識模糊間,她好像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然後是慌張的叫喊聲,按鈴聲,好像有人在喊她夏天,一聲又一聲。
她逐漸模糊的意識在想,會是沈蘇顧在叫她嗎,應該不會吧,沈蘇顧的聲音怎麼會慌成這樣呢?他明明從來都不會慌張。
自己要死了嗎?
連手術都還沒有做,就先死在了藥物的副作用上,這似乎有點憋屈。
但阮夏安更多的還是遺憾。
她還有好多事情都沒有做。
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死亡也沒那麼可怕,就是有些遺憾,遺憾那些未做成的事,也遺憾沒能和那些在意的人好好說聲再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遺憾,她最後還是被搶救回來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阮夏安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累。
很累很累。
又累又難受。
渾身上下都在痛,就像是被人推到了滿是釘子的地上滾了幾圈。
難受得她忍不住想,為什麼要醒來,乾脆就這麼睡過去算了。
她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沈蘇顧就坐在床旁,緊張的注視著那一個又一個不斷髮出滴滴叫聲的機器。
“沈……”阮夏安張了張嘴,卻發現說話也變得很艱難,喉嚨乾的像是要冒火,口腔裡全是點滴帶來的苦澀味,勉強發出一個音,也是充滿了沙啞。
不過這很小的動靜還是引起了沈蘇顧的注意,或者說他本身就是在高度注意著阮夏安的所有東西,所以一下子就察覺到了。
他猛的回頭,就看到阮夏安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沈蘇顧就像是愣住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著阮夏安,好像生怕自己一個眨眼,阮夏安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沈蘇顧。”最後,還是阮夏安先開了口。
她的聲音充滿了疲憊,沙啞的不像話:“我有點渴,還有點累。”
沈蘇顧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似的,慌忙去端桌子上的水,細長的手指顫抖的差點沒拿住水杯,再沒了以往的冷靜與風度。
“我的病,好像有一點嚴重。”看著沈蘇顧怎麼樣掩飾不住慌亂的動作,阮夏安垂了垂眼,“我好像,真的會死。”
一直以來的僥倖被戳穿,一直被刻意忽略的可能性被迫面對,這一切就好像一場自欺欺人的幻象,在殘忍的現實面前,不攻自破。
沈蘇顧拿著水杯的手一頓,他喉結滾動,用力嚥下哽在喉頭的悲緒,眼瞼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