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淩霜接過飲盡的盞,同秦雋交代道,“秦雋,我一會兒幫你上藥,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馬上和我說,我現下看的還不是很清楚。”
“還是等陸誠來吧,我怕會嚇到你。”
“你是為了我才傷成這樣的,多年前的那一次沒能照顧你,這次總得幫你上藥的。”
秦雋沒有再次阻攔,宋淩霜也已淨了手擦幹,爬到了秦雋的榻上,輕輕的掀開秦雋背上的紗布,那血跡已經有些幹涸發黑,倘若不及時更換,只怕肉就要和紗布粘在一起,屆時扯開只會更加生疼。
宋淩霜的手指剛觸及傷口,她就感受到秦雋輕微的顫了一下。
不用想,宋淩霜也知道這必是極疼的,一想到秦雋受刑的模樣,宋淩霜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墜。
久久,秦雋開了口,語氣很是溫柔繾眷,“箐箐,淚水灑在傷口上很疼的,別哭了,好嗎。”
宋淩霜頓時破涕為笑,將眼淚悉數擦幹,耐心的為他上藥,擦拭傷口,動作極盡輕柔,生怕秦雋因她的失誤再受苦楚。
脊背上的一條條杖痕處理下來,很快宋淩霜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有些急切的問道,“不是二十杖嗎?為何有二十一道杖痕?”
秦雋輕嗤了一聲,“最後一杖是太傅打的,他還想繼續,被宮裡的人制止了。”
“你又是默默忍著,一聲不吭嗎?”宋淩霜低著頭,情緒很是低沉。
“這時候的哭喊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我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秦雋,你疼嗎?”
秦雋呼了一口氣,對宋淩霜說道,“真的很疼。不過這樣也好,也不用再為所謂的恩情委屈求全,他也再沒有挾恩以報的理由了。”
宋淩霜若有所思,沉默了一陣。
“箐箐,我有一事想問你,當年我離開西境前,曾託小桃交予你一個紅色錦囊,讓你遇難處去尋霍老太君,你可還記得此事?”
宋淩霜腦子裡過了一遍,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她望向小桃求證,小桃會意苦澀著點了頭。
小桃和宋淩霜面面相覷,宋淩霜的聲音有些虛浮和中氣不足。
“我當時……有些氣憤就隨手一丟,我後來沒那麼生氣的時候找過的,沒找到,怎麼了秦雋,那錦囊很重要嗎?”
其實宋淩霜壓根沒找過,那段時間每天都過得驚濤駭浪的哪有時間找個沒什麼用的錦囊。
被宋淩霜這麼一問,秦雋還真有些不好回答。
他思忖片刻回答道,“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宋淩霜開始破罐破摔,“可那房子,我爹賣了啊。”
小桃此時又補了一句,“小姐此言差矣,我一個月前路過的時候,還貼著告示,應當是還沒賣出去。”
“錦囊的事情不必費心,我心中有數即可。箐箐,還有一事,昨日在受杖前我已將宋大人他們救出,現下我安排他們在驛館休養,有義兄幫我看著,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我爹?他不是在洛城做官做的好好的嗎?”
秦雋只得將他碰到宋傲雪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
攤上宋世皓這樣的爹,宋淩霜只能安慰自己上輩子許是欠他許多錢,這輩子要還他的。宋淩霜知道,秦雋必然也是付出了些代價,孟錦昀才肯放手的。
宋淩霜略帶虧欠的說道,“秦雋,謝謝你不計前嫌救他們。”
秦雋只是笑笑,望著宋淩霜的眸子說道,“箐箐,你我之前早就分不清誰欠誰多一些,我愛你,自然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不必掛懷。一會陸誠會來送藥給我服用,箐箐,你五感才剛恢複,先好好休息。”
宋淩霜也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了,哈欠連連,面容憔悴,只得先同小桃先回到臥室。她此刻才發現,她住了半月有餘的臥室,與她初次造訪比少了許多擺設。
秦雋將房間裡每一個傢俱的角都被包了起來,甚至連榻上也圍了一圈棉製的墊子,易碎的茶盞,花瓶,秦雋亦是放在了高處,生怕她被磕著碰著。
宋淩霜有些詫異。
“小桃,我五感盡失時,秦雋他……”
小桃一遍幫送淩霜鋪床,一邊指著外廊說道,“這十來日秦相爺他一日都沒睡熟,他在外面的廊上放了個躺椅,每日和衣而臥,生怕小姐您有絲毫閃失。”
宋淩霜開啟門,果然,往另一邊走,有張躺椅,上面還有一張疊放整齊的薄褥子。
“他明明也剛受過剜心之痛的,為何,只顧著我呢?”宋淩霜心下許多感動,又是難過,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宋淩霜無法釋懷。
小桃嘆了口氣補充道,“秦相對小姐的好,遠不止如此的。那日秦相要把你帶走,將軍本是不肯的,是秦相說服了將軍,這才將您帶出來照顧的。”
宋淩霜心下陣陣暖流湧過,視線竟然又清明瞭一些。
難道,這恢複五感,是愛意越濃,恢複的越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