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莊澤卿斟酌話語,“安總管常年服侍皇上左右,可覺得皇上……”
他頓住,又覺得直接說出知漪名字不大好。畢竟怎麼說也是個半大的姑娘了,周圍還有這麼多侍衛,他並不想影響了小表妹閨譽。
莊澤卿是從宣帝輦旁來,又吞吞吐吐,神色遊移不定,安德福也算是個人精,大致猜得出他到底想問什麼,卻道:“奴婢不過是個服侍皇上的下賤之人,只懂伺候人,哪知道其他,無論莊大人想問什麼,恐怕都是問錯人了。”
老狐貍!莊澤卿心中道,但得了這話也知道問不出什麼,只能掩了疑慮,回去繼續守著。
安德福兀自琢磨了會兒,覺得看出皇上和姑娘之間不尋常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那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畢竟若是皇上不想,任誰也不會察覺到。
隊伍不徐不緩行進。
“皇上。”有侍衛在簾外稟報,“宜樂郡主想棄轎禦馬。”
早知宜樂閑不下來,宣帝冷聲道:“讓她安分些,身為郡主,如此成何體統。”
“是。”
得了回複,宜樂氣得摔了軟枕,嘴裡直念“小人,小人,這肯定是報複!昨夜定是被小知漪取笑了。”
旁邊宮女勸慰,“郡主歇會兒吧,外面都是侍衛,皇上也是為您好。”
宜樂哼一聲,不予理會。
另一廂,宣帝才說完,垂首就對上小姑娘清醒的雙眸,眨了兩下,“皇上故意的,宜樂姐姐會悶死的。”
宣帝不置可否,知漪起身,長發輕輕柔柔拂過宣帝下頜,她揉了揉眼睛,剛想再說什麼,禦輦忽然一陣晃動,想是外面馬兒受驚忽然停了下來。
護住知漪,等晃動停止,幾個杯盞從小案掉落發出聲響,外邊立刻有侍衛出聲,“皇上沒事吧?”
“無事。”宣帝輕拍懷中的小姑娘,“發生何事了?”
並無刀劍聲,想來應該不是刺客。
那侍衛哭笑不得,回道:“皇上,這……前面忽然有大群野鳧擋路,縱橫交錯,馬兒受驚不肯前行,臣等立刻前去清道,只是恐怕需要一刻鐘左右。”
“野鳧?”知漪探出腦袋,“就是書中所說會飛的鴨子嗎?”
侍衛自然認得她的聲音,下意識回道:“正是。”
知漪頓生好奇,理了理發髻,掀開簾子的瞬間瞪大了眼睛。只見前方站滿了成群結隊的野鳧,或低飛或慢走,正在這大片的空地湖邊休憩,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其隊伍邊際。這群晨鳧也不怕人,如此多的車馬停在前方,也僅僅是挪了兩步不至被碾壓,其他的照常該吃的吃,該飛的飛。
才出一片小樹林,出來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讓一眾侍衛措手不及,馬兒嘶鳴幾聲也不肯前行。有侍衛試圖用聲響驚飛它們,卻並無多大作用,看情形只能下馬一片片驅逐。
饒是宣帝也從未遇過這種事,他靜看了會兒,傳來精通附近地形的程剛。
程剛俯首道:“此處仍屬雲陽江域,不過已出榆城,榆城近海,雲陽江有支流彙入其中。微臣曾聽說過附近有一塊隔江立在海中的陸地,時人稱之為島,島上氣候獨特,有眾多野禽,附近常有些膽大的村民前去打獵,想來這些野鳧應該是從那飛來,停在此處。”
宣帝沉思幾息,“附近可有村落?”
“有,往東二十裡有一蘆花村,村落正建在雲陽江的彙海口。”程剛立刻領會其意,“皇上可是要去傳幾個村民來問話?”
“嗯。”宣帝將躍躍欲試想跳下馬車的知漪拉住,回了輦內。
“皇上,此事必有蹊蹺,我去幫你檢視一番。”小姑娘一臉嚴肅地說完這句話,迫不及待地想溜出去,被宣帝拉住衣領,小腳蹬了幾下,只能回頭,“皇上……”
宣帝哪不知是她貪玩,似笑非笑對視幾下,知漪就敗下陣來,往懷中一撲,“皇上,我就去看看……”
“查明之後再看。”宣帝掀開車簾,眉頭微皺,很快莊澤卿便率人前來稟報,“皇上,並無異常,應該只是一群正常的野鳧,只是不是為何會突然大批停留在此地。”
莊澤卿百思不得其解,這些野鳧驅逐起來極為困難,正好把道上的路全都堵住,怎麼看都像是在讓他們改道。
時人信天命,信運數,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景仰八仙山上的幾位高僧。思量之下,莊澤卿將猜測道出,“皇上,這是否是……”
還沒說完,宣帝便伸手止住,“不可妄言,查明再說。”
知漪下車無果,只能趴在窗邊眺望,這群野鳧其實生得很漂亮,或灰或黑,毛色都很純,羽翼蓬鬆光澤極好。知漪望了會兒,總覺得這些野鳧都在有意無意望著這邊,可是等她真正正視過去時,它們又全都整理羽毛的整理羽毛,低頭覓食的覓食。
咿,是她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