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說,請皇上派個穩重之人前去,他有要事稟報。”
“莊澤卿。”
“臣在。”
“去吧。”宣帝揮手,頓住,“無論何事,將程剛帶回。”
“是!”
莊澤卿駕馬而去,宣帝立刻下令,“讓所有人回馬車內,無事不得出來。”
雖然不知道皇上此舉何意,眾人皆無條件遵從,知漪松開那幾只小野鴨,見宣帝臉色鬱沉,心中亦有擔憂。
護住禦輦的侍衛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程剛的方向,即便是莊澤卿前去,他也特地保持了一段距離,可以看出兩人還隔有兩三丈的距離時莊澤卿便被制止,隨後二人交談起來。
被譴回馬車的宜樂趴在窗沿,隨意地繞著發圈兒,猜測道:“是不是出事了?皇上突然讓人回馬車不能亂動,還叫這些侍衛守著。瞧那兩人說個話還要隔幾丈遠的模樣,附近該不會是……有瘟疫吧!”
宮女被她唬了一大跳,囁嚅出聲,“郡主您……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宜的就好了。
莊澤卿待了小半刻就打馬而回,和程剛一樣,他也沒再靠近宣帝禦輦,而是請求侍衛疏散,自己在數丈外大聲稟報。
宣帝似有所覺,應允了莊澤卿所求,知漪跟著一同到了輦外,聽他朗聲稟報。
果不其然,附近的那處村落出了事,且是極為緊迫的大事。程剛一人前去,本想帶兩個村民來問話,剛進村落就發現幾乎是哀嚎遍野,不大的村落中橫七豎八或趟或坐著許多臉色青灰蠟黃的村民。打聽之下才知道五日前他們這蘆花村就突然就有人得了這種病症,上吐下瀉,視線模糊,四肢無力,且一傳十十傳百,僅百餘人的村莊很快就盡數感染。管轄此處的羌縣縣令派人來檢視過,說是瘟疫,也沒讓大夫來治病,為了避免瘟疫蔓延,直接定於三日後將村莊和村民一齊焚燒。
程剛去的時候鎮守的官兵正好換值,他進去時才無人阻攔。得了訊息後程剛策馬奔回,只想將訊息傳給宣帝,讓宣帝趕緊改道行往他處。
他在蘆花村內待了一刻多鐘,雖然時間不長,程剛擔心自己已經被感染,這才不敢回隊。
宣帝臉色沉下幾分,再開口第一句卻不是吩咐改道,“傳太醫給程剛看診,若無事即可歸隊。”
莊澤卿苦笑,“程大人方才說了十日內都不會回來,若皇上堅持,他便直接自裁當場。”
程剛此人人如其名,十分頑固,一旦決定的事便是多少匹馬也拉不回。宣帝也很瞭解,略有無奈,只能道:“太醫看過後,讓他跟在百丈外,不得擅自離開,這是旨意。”
莊澤卿領命,宣帝傳來另一位太醫,將程剛稟報的症狀一一說出,詢問是否是瘟疫,是何種瘟疫。
太醫撫須思量許久,被莊澤卿帶去問了程剛幾個細節問題,這才回道:“回稟皇上,依程大人所言,應該是瘟疫,就其目前所知症狀來看,可能是霍亂,具體如何還需微臣親自前去檢視才行。”
沉默一瞬,太醫又道:“皇上,微臣請命親去蘆花村問診,瘟疫複雜多變,種類繁多,光靠焚燒未查出病源,很可能無濟於事。蘆花村近榆、隆、谷三城,若不妥善處置,霍亂蔓延,恐為大禍。”
宣帝本就有此意,沉沉頷首,“那就交給溫太醫了,朕會另派明、劉兩位太醫從旁相助,茲事體大,卿等莫負朕望。”
吩咐完,宣帝緊接下旨告知隨扈大臣霍亂一事,發布通告:“諭領侍衛內大臣等,附近江流之水毋得取飲,誤飲即成霍亂。著遍諭文武官員及軍人等知之!”
通告完,宣帝本想立刻令眾人退回榆城,轉眼就有人報方才兩次歇息的途中,已經有人和馬或飲或用了附近江邊和小流的水。
霍亂病源未知,本來這邊的水土就十分可疑,如此一來,這些人現在是否染病都未可知。思及榆城數十萬百姓,宣帝不由略有遲疑。
“皇上。”知漪輕聲道,“這些野鳧就生活在這兒,它們都沒事,這邊的江水和草應該是沒問題的。”
似乎是應和她,立刻有野鳧嘎嘎叫了幾聲。
宣帝卻不能因此拿榆城百姓的性命當做兒戲,即便有心想將碰過江水和沒碰過的分成兩批,但也不能保證詢問之下有人會貪生怕死謊報訊息。
略一沉吟,宣帝開口,“知漪——”
“我不走。”知漪卻極為敏銳,立刻抱住他手臂,“皇上什麼時候走我才走,知漪要和皇上一起。”
“朕不過在這等會兒訊息。”宣帝揉揉警惕的小姑娘,“你和景旻宜樂先行回城,朕隨後便到。”
身為一國之君,宣帝保全自己固然重要,但此事已經危及三城,他更需做的是盡快查明這次霍亂的來龍去脈,以絕後患。
“那知漪陪皇上等。”小姑娘也很倔強,抱著不肯鬆手。
“胡鬧!”宣帝動怒了,第一次對知漪冷眼以待,“朕已經讓人帶宜樂景旻前來,另有其他大臣內眷,現在就和他們一起走。”
知漪急了,知道宣帝這次會說到做到,既想陪在宣帝身邊又不想他生氣,急得眼眶都紅了一圈。
若非必要,宣帝並不想打暈知漪,畢竟這對身體有損。才要將小姑娘交給另一名侍衛統領,知漪掙紮了幾下,那群野鳧就受了刺激般一擁而上,將這群侍衛一一擠散,撲的撲,啄的啄,極為兇猛,最後將小姑娘圍在了裡面,粗噶亂叫,似在警告周圍的人。
侍衛們目瞪口呆,這,這……這群野鳧真的成精了?還專只護著這位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