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煊只是沒有表情地看了一眼縣主,
那是一種無奈的,帶了警告卻又容許她胡鬧的眼神。
秦婉看了阮慕好幾眼,等無人說話了,才提及阮慕精絕的醫術,若是縣主肯,便可以瞧瞧。
縣主立刻看向崔煊,得到他的目光後,才輕輕點頭,“自是多謝。”
又對阮慕開口,“有勞。”
若是此刻有一個地縫,阮慕巴不得立刻遁逃,可在所有人複雜的視線下,卻只能麻木地,將藏在袖袍下的手伸出,上前搭脈。
崔煊避嫌,扭頭轉身,餘光裡,那細白如蔥的手,晃了晃他的眼,略微凝神,一個細小的傷口讓他心神微微一動。
只多留意半刻,他便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有些自嘲扯了下唇,這女大夫是丞相府恭請的名醫,女子行醫本稀少且不易,他方才怎會有一瞬覺得像他的夫人?聽聞這女大夫醫術精湛,怎可能是她。
崔煊在心中笑笑。
阮慕檢視了縣主的脈搏後,又望聞問一番,最後心下有些猶疑,她有一個猜測,可是卻無法問出口。
“縣主曾經中過毒,為縣主拔毒的醫士可是不在?竟是殘留了些許餘毒,想來縣主的多番不適都由餘毒引起,我可為縣主清除餘毒,若是縣主信得過,便按此藥方吃上三個月,再輔以金針,便可去毒。”
阮慕一邊說,一邊寫字,最後將藥方遞了過去。
縣主的婢女接過,嘴上道謝,可藥方也只是隨意地塞進袖子。
不知道是不信任她這個不知名的醫士,抑或是......
阮慕心中的那個猜測,縣主其實,根本就不想完全康複。
她正凝思,突然聽到一聲狗叫,整個人登時汗毛豎起,旁邊某位小姐驚喜呼叫,“這就是你說的雪狗?好可愛。”
阮慕發著抖抬頭,整個人立刻變了臉色。
一隻半人高的白色長毛大狗,正甩著舌頭正朝著這邊沖過來,眨眼便到了眼前。亭中的貴女們十分稀罕,倒也有怕的,躲在了婢女身後。
阮慕怕得心肝都在顫抖,幼時她迷路,曾被一條瘋狗追了好遠,最後狗將她撲在身下,若非有人及時發現,它那尖利的牙齒早已刺破她嬌嫩的肌膚。
她怕狗,更何況,這樣一隻高大,兇狠,撲過來的大狗。
“它不咬人的,十分溫順聽話,金虎...”秦婉解釋著,又招呼狗。
阮慕連退兩步,狗一貫能分辨出誰是弱者,更怕它誰好欺負,故而連主人都不搭理,竟朝著阮慕直沖而來。
她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渾身彷彿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動彈,只是本能地、機械地看向崔煊的方向,“救...救我。”
在發出破碎又沙啞聲音的同時,眼前的一幕讓她徹底呆滯。
崔煊邁步上前,擋在了有些害怕的縣主面前,一隻胳膊伸出,將她護住。
狗已經到阮慕面前,站起來比阮慕更高,目光如尖刀,尖利的牙齒滴著唾液。
阮慕僵直的身體不知如何動作,只覺天旋地轉。
“啊....落水了。”驚叫聲倏地響起,
大口大口冰冷的湖水灌入阮慕的口腔耳朵鼻子,叫她痛苦無比又無法呼吸,她不會水,那一刻,幾乎覺得自己快死了。
再次醒來,阮慕睜開看到的是圍著她的婢女和僕婦,她此刻格外狼狽,衣裳濕了緊貼在身上,若被男子看見,幾近恥辱,頭發亂了,胡亂地貼著,還好戴帷帽,可阮慕依舊無比難堪。
她聽見秦婉的聲音叫人拿衣裳,叫人帶她去換,還有四周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