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對她不住,可是卻不知道,他所虧欠的,竟然那樣多,多到,他心疼,心疼過去的那個她。
那個因為一時好心,卻踏入泥潭的她。
世人都說,崔煊幾代清名,書香門第,可其實呢,竟在背後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一個有恩於他的弱女子。
在他紛亂的思緒中,倒是很快,就已經到了建鄴。
崔煊幾乎一刻不停地前往保安堂,可是裡頭的夥計卻出來道,“阮大夫並未回來。”
崔煊擰眉,不應當的,她比他要更早出發,那便是沒有回藥堂,而是回家麼?
崔煊又立刻前往她的小院子,門上卻已經落了鎖。
裡頭沒有人影,便是之前的錢嬸子,也是不在的。
崔煊站在門口,又看了幾刻,最終依舊沒有聲息,崔煊嘆了口氣,剛準備邁開腳步,前頭倒是過來了幾個人。
崔煊本不在意,可是“阮大夫”三個字卻飄了過來。
“阮大夫還不在?”
“這些日子,是去外頭義診了。”
旁邊的人就“呵”了一聲,“怕不是躲出去了,外頭現在可是說什麼的都有。”
“不會說話就閉嘴,在這兒這麼久,阮大夫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說話的人似乎是這裡的鄰居,剛說完,就被自家的老婆子給罵了一頓。
崔煊蜷起的手指緩慢松開。
想來,她應當是還沒回來,沒回來更好,這樣的風言風語是...
“不過啊,你來晚了,阮大夫方才回來過,說是要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還是去找旁的大夫看吧。”
來看病的人十分糾結,“可是...我..沒那麼多...”
“唉,這年頭啊,沒錢...也只有一個阮大夫,才能叫窮人看得起病,可是你瞧,外頭那些個聲音,若是將阮大夫給逼走了,咱們這些人啊,日後....”
那病人唉聲嘆氣地走了。
等瞧不見人影了,那老婦人才幽幽地開口,“怕是....已經走了。”
“方才啊,陪同阮大夫回來的,就是一個年輕男子。”老婦人是怕這話又給傳開了,這才沒說。
這年頭,這世道,一個和離後的女人,總是格外艱難些。
老婦人嘆著氣就往自家走了。
崔煊愣在那裡,半晌都有些失神。
他猝然回頭,目光鋒銳地看向那寧和的小院,可裡頭,安靜異常,沒有一丁點的動靜。
她...去了哪裡?
她...歸期不定?
崔煊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等他思緒漸漸清晰的時候,人已經在大街上。
人頭攢動,可他卻覺得格外空虛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