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呼了兩口氣,聽著曇鸞佛子規律的心跳,頓時有些洩氣,她抬起頭最後一次打量曇鸞。
那面容一寸一筆都不知道被她勾勒了多少次,商幼晚多麼想從曇鸞佛子的面上看出一絲不同的表情,驚訝,厭惡,哪怕一絲……
可他依舊保持那一副天人之姿,目光無悲無喜與她對視,是包攬萬物的闊達而沒有一絲情意。
商幼晚心裡難過極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於是急忙從懷中掏出一支手串,塞進曇鸞手裡,“今日冒犯佛子,我自會去佛前請罪,這物件總歸是要歸還正主的!”
說罷,不敢看曇鸞的臉色,提起裙擺扭身就跑。只留下曇鸞手中一支手串,菩提蓮子的手串,便是當年商幼晚落水,曇鸞佛子親自送的手串。
菩提子看起來是被精心的照料過,落進掌心還帶著溫熱,是曇鸞不曾感受過的溫度。
……
關月鳶這邊誦讀完詩經又未嘗明燈,添完了燈油,又不敢貿然的去尋找商幼晚,好不容易給二人單獨相處的空間,希望晚兒姐姐能將這段不該興起的感情放下才好。
關月鳶站在一扇窗前,窗子的插銷沒被插住,從外面吹來一點微風,她伸手將窗扇拉開,入目的是一片梅花園林。
現在枝頭上的梅花並沒開的繽紛,一個一個的掛著花苞,只等霜雪落下,就可釋放向世人展示別具一心的孤傲林寒的美,鼻尖傳來一絲花香,但細嗅又好像不是這片花林的香氣。
關月鳶聳了聳鼻尖,想將半個身子探出窗扇,她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花朵,能存有這麼清冽的香氣。
剛冒出個腦袋,她往右邊一看,突然怔愣住了,薛岫白一身墨綠寶衣,頭發紮在腦後,做一副青蔥少年的打扮,此時正靠在牆邊不知想什麼。
卻像是副畫一樣,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長陵?你在這裡作甚??”關月鳶忍不住驚呼。
薛岫白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關月鳶看見了,耳朵紅的發燙,他難道說自己命桉樹時刻盯住將軍府的一舉一動嗎?
關月鳶沒等到他回話,又想起上一次的不歡而散,便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薛將軍拿了聖上口諭要來抓捕本郡主嗎?”
她又想起來上次的自作多情,還夾雜著關績所說的他是要娶公主的,頓時只覺得委屈,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往下砸,砸在窗沿上摔做幾瓣。
“我……我從未這麼說過,你哭什麼?”薛岫白見關月鳶居然哭了,頓時手足無措,想抬手為她擦幹淨眼淚,可冒然出手若是惹得她哭的更厲害了可怎麼辦?
“怎麼,知道我與嘉和有仇,你且是要欺負我然後去向嘉和討功勞不成?”她自幼和嘉和不對付,可從沒想過薛岫白從此以後竟真的會與嘉和一起欺負自己。
“我怎會和她一同欺負你?”薛岫白震驚,關月鳶說的話他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就這麼看著她掉著眼淚珠子,可把他心疼壞了,“你別哭……若是我哪裡做錯了,你直說出來,我都改,什麼捉拿都是莫須有的事情!”
“你是薛將軍,你那能有錯,說什麼抓賊,抓到我的頭上,你心裡怎麼想與我何幹,你自與你的心上人去說!”見他困惑,關月鳶更是生氣,索性任性的說了個幹淨,她嘴裡說的急,雙手想撐住窗沿。
可手被眼淚打濕,有些滑,一個失手失去了平衡,就要往外摔。
她連忙想保持平衡,可無濟於事,想來這次是要摔個腳朝天的,一時間眼淚都忘了流。
然而下一刻,她落入那滿是清冽氣息的懷中。
“那好,我與我的心上人說。”
關月鳶聽見他像是嘆息似的開口。
她腦中的弦突然斷了,直愣愣被薛岫白扶起來,擦幹淨了眼淚。
那根手指冰冰涼涼,擦拭在她眼角,令她的心髒也隨之一寸寸冷了下來。
“你!”關月鳶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淚水上湧,抬手就要推他,“你……”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氣話還沒說完,就被薛岫白沉聲打斷,“我今日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我為何總讓你這般傷心,想來終歸是我的錯,喜歡你,卻又怕唐突了你,害怕被你拒絕,所以讓自己置身事外……”
關月鳶這下徹底愣住了,她的面色瞬間紅得驚人,腦海更是混成了一片漿糊!
他……他這是在說什麼?
喜歡她?原來他喜歡的當真是自己?
關月鳶已經聽不懂他後面說了什麼了,自從“喜歡你”這句話出來,她整個人就一動不能動了!
可就在這時,門口大殿傳來一聲響動。
“鳶兒妹妹。”
“!!!”
關月鳶這才被驚醒,這下哪裡還顧得上害羞,手忙腳亂的順著薛岫白手臂,跳回房間,然後伸手關住窗戶,還將窗戶的插銷插了回去,整個過程不過兩個呼吸,這才轉過身向著商幼晚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