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知道,我們的國家是從魏瑪共和國的經濟危機中走過來的,當時元首大搞建築和軍工才讓國家擺脫貧困。可是這麼多軍工産品要如何消耗?所以從那時起,戰爭就是不可避免的。這從一開始就是一條‘以戰養國’的道路,戰爭一旦停止,我不敢說德國經濟就面臨崩潰,但是已經習慣了被佔領區供養的德國人,是不可能願意的。”
科雷格沒有再反駁,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像安慰自己一樣說:“好在現在俄國並不強,你看他們在芬蘭打的仗就知道了,對付一個小小芬蘭,斯達林都恨不得差點全國總動員。”
阿爾伯特沒有說話。
“算啦,不談這些,這幾天好好過個年。對了,你和西貝爾什麼結婚?你們應該考慮過了吧?”
一片寂靜,沒有回答。
“有什麼難處?還說把我當兄長,不跟我講一下嗎?”科雷格說。
“不是不跟你講,而是——”阿爾伯特說,“其實我們的觀念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你不是說從小就認識她嗎?維也納長大的姑娘,能有什麼不一樣?”
“不是,她……和一般女孩不一樣。也許是受她父親神秘學的影響。”阿爾伯特說。
他在幫我隱瞞穿越的來歷。
“這一點我同意,”科雷格笑道,“當初找你,一封信直接發到總參謀長哈爾德的辦公室,後來總參謀部裡好多人知道你在戀愛。”
“她當時以為總參謀部就是一個部門,她不知道我們有這麼多分部。這不能怪她!”
“你急什麼?我又沒怪她。我就是覺得她看著溫柔小心的,沒想到膽子很大。挺有意思的。”科雷格說。
“我是說,我們對戰爭的看法很不一樣。今天晚上,她說起瓦格納,我想也沒想,彈了一段女武神。你知道,我們在戰場上沖鋒經常聽這段,每每想到都熱血沸騰,覺得自己幫助元首重建偉大的神聖羅馬帝國。可是,不知為什麼,在她面前,我的這種自信就不斷流失。我知道她是反對侵略的,而且對沋太人的遭遇總是憂心忡忡。”阿爾伯特說。
“兩個人談戀愛,不要牽涉太多國家的事。”
“是的,她其實不熱衷於晸治。而且這種話題,我們除了避而不談,又有什麼辦法?”阿爾伯特說,“她也幾乎從不提這些,還經常贊美德意志的優秀之處。但是隨著局勢越來越緊張,要繞過的話題實在是太多了。
“她是……一半中國人,可是現在德國的種族政策也越來越極端。你看今天的《觀察家日報》了嗎?華人和吉普賽人一起被驅逐,有些直接進了集中|營。在來的火車上,我故意把報紙拿走,才沒讓她看到。否則,我真不知道如何評論。”阿爾伯特的聲音在這裡停住了,只聽到窗外呼嘯的風聲和壁爐燃燒的聲音。
過了一會科雷格說:“我覺得,你是有了在乎的人,太認真、想得太多了。你要明白一點,不管我們的種族政策如何,你我二人再加上她父親在,能出什麼差錯?對了,上次蓋世太保審訊她的事我知道了,幾天後我有一次去安全域性,想再打聽一下,讓他們有點壓力。你猜怎麼了?那兩個審訊她的人都被調走了,說是希拇萊手下的人直接過問的。可能是她父親插手?”
“不是,應該是神秘事務部的海因裡希。”阿爾伯特說,“只是他的關注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
“所以呀,抓緊點,不要讓人搶了先。”
“那個人已經結婚了!不要瞎說——”
“好好!算我瞎說,看來你已經瞭解了很多,”科雷格笑道,“我也是過來人,我告訴你,女人嘛,有人愛就夠了。你要讓她離不開你,所以——”聲音低不可聞了。
又過了好一段,聽到科雷格打哈欠的聲音,“好了,趕緊去吧,明天還得陪幾位姑娘們滑雪呢。得養足精神。”
腳步聲又從我頭頂經過,我等了一會,悄悄轉出來遛回樓上。從二樓向下一看,阿爾伯特竟還一個人坐在壁爐邊,拿著鉗子撥火,眼睛注視著火焰。
我身上都涼透了,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夢裡很混亂,阿爾伯特垂頭枯坐,我想告訴他,“我把自己的來歷告訴你,並不是想增加你的壓力。”但他聽不到,緊皺眉頭。我走近他,卻被一雙紅色眼睛擋住,再次陷λ黑色空間。
再醒來時,已經六點多了,天還沒有大亮。
他昨天並沒有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