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認為,我們這裡的談話會不會以後全文呈現在某些人的桌面上?”海森堡有點諷刺地問。
我剛開始沒有聽懂,後來才意識到,他懷疑這個屋子裡有竊聽裝置。再一想,才明白他更深層的含義。
“您以為,這項實驗整個是他們在騙您嗎?”我有些激動地問。
“‘他們’?這麼說,您認為自己不算在內。”他笑了笑,“我並不知道結果是怎樣達成的,但是它看起來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他的話讓我生氣,好像我參與作弊一樣。
但是很快明白,他的懷疑並非不可能,誰知道海因裡希有沒有這一類的打算?只是我可沒有作弊。
一股憤怒沖上|我的頭腦,不知道怎麼了,我想也沒想,一句話就沖口而出:“既然您這樣認為,那這次實驗大概在您心目中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我就先走了。”
我開啟房門,回頭看了他一眼,海森堡安靜地看著我,一點沒有叫住我的意思。
剛出門海因裡希就迎了上來,問我聊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海森堡教授……懷疑實驗有作弊。大概因為結果實在是好得過頭了。”重複這句話時,我腦袋裡還嗡嗡直響。
外面很黑了,我沒有看清海因裡希的表情,但是聽到“啪”的一聲響,是手指關節捏出的聲音,後來,這聲音響了第二次。
到醫院門口,雷德開|車回來,小心地看著海因裡希的臉色。
海因裡希劈頭蓋臉沖我說:“您也太不理智!對方是那樣的科學家,有疑問就和他討論,怎麼直接就摔門出來?以為您上過大學,又是學心理學的,沒想到處理問題這麼不冷靜!”
他這麼一吼,我也奇怪,剛才不知為什麼就出來了。
汽車向我家開去,海因裡希責罵我一句後,一路上都不說話。
不過我一點也不愧疚,內心有一種奇怪的“理所當然”。雖然這行為是不理智,但是並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我只是在反思自己為什麼那麼激動。
也許,因為我一直對海森堡崇拜心理,把他想得太通情達理。再加上公墓時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很好,我自然而然地以為他也對我也非常信任。有了這層預設,在他懷疑我作弊時,我就無法冷靜了。
海因裡希的臉色一直像布滿轟炸機的天空。
雷德時不時透過觀後鏡投來同情的目光,很快又轉過眼睛。他也該有點覺悟吧?那天離開公墓時,要不是他對海因裡說“海森堡只願意和上過大學的人交流”,海因裡希也不至於對我投射這麼大的期待。
到我家了,下車前我說:“科學家們的頭腦,有時是非常固執的。”算是給自己的不冷靜找個藉口。
“幸好讓沃裡斯先走了。”海因裡希說,沒有再發脾氣。他也明白,換沃裡斯聽到“作弊”這種評論,只會比我更激動。
幾天後,海因裡希再次把我叫到仁慈醫院,因為海森堡要出院了,說想見見我。
沙醫生把我們帶到三樓樓梯口。
“祝你們順利,我那裡還有一個顱骨等著鑽孔。”他做了個鑽孔的手勢,快步離開了。
海因裡希囑咐我:“昨天沃裡斯給他做了治療,他的態度比上一次更配合了。記住,如果他還沒有給出具體建議,您可以和他約定,以後再進行實驗,實驗場所全由他們佈置。”
房間裡,海森堡拿著撲克跟自己玩牌,見我進去,他把牌收成一墩。
“昨天,沃裡斯·勒內先生又來給我作了能量治療。還留下一份材料。”
他拿出幾頁紙,我一看,是我在北非時寫的治療筆記整理版。昨天海因裡希是找過我的,只是當時我正在萊溫教授的辦公室裡挨批評),他敲了辦公室的門,萊溫教授怒氣沖沖地出去不知道和他說話了什麼,海因裡希直接走了。可能他後來就帶了沃裡斯去醫院。
“很有趣的記錄。”海森堡溫和道。
為了讓沃裡斯好懂,我寫得圖文並茂,都是大白話,沒有學術字眼,就差畫成卡通手帳了。
“我明白了你們這種治療是有實際效果的,而且也明白你們很執著,希望把這個能量治療用儀器用來幫助德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