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家樓下了,車燈關閉,我們突然陷入黑暗的包圍中。
“是有點像,黑夜裡唯一發光的女孩。”他的語氣變得柔和。
我拿上畫準備下車,但畫被他握住了。
“您說了,送給我的。”
“但我後來也解釋了,那只是……應付繆勒的藉口,旗隊長先生。”
“後來?我沒聽見。我只聽見您說這畫很像自己,要送給我。”
“這是斷章取義,旗隊長——”
“可以叫我沃爾特,西貝爾。”他聲音更加低柔,但畫卻被他抓得更牢。
氣氛瞬間曖昧,上一次這麼曖昧還是在空軍醫院的食堂。當時我被嚇得不輕,落荒而逃。
也許他這次也以為我會退讓或羞怯,但實際上|我的做法是:加大力度。
“咚”的一聲,接著是我的痛呼。我整個人向後仰,後腦撞在了車窗上。
畫很容易就被我奪了過來。
兩個人都愣了。
舍倫堡開始只是嘴角輕扯,隨後呵呵地笑出聲來:“好大的力氣。”
“誰讓您手上不用勁,”我沒好氣地說,“怪不得打架打不過女人。”
“您說什麼?!”
黑暗中,我感到他整個人欺了過來,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趕緊松開了畫,慌亂地開啟|車門,退了出去。留下他一手撐著副駕駛的座位。
他整了整衣服,坐直了。
“旗隊長先生?畫送給您吧,但如果剛剛被您按破一個大洞,可不能怪我。”
“我說了,叫我沃爾特。”
“您始終都是旗隊長,您想,如果我為您工作,下屬直呼上司的名字是不合適的。”
“但你也說過,我們是朋友。你從來不曾阻止沃倫施泰因上校科雷格)或那名小空軍叫你‘西貝爾’,對不對?”
他有恃無恐地等著我認可他的邏輯。
“那好吧!”我有點生氣地說,“我大概7月份結婚,作為朋友我邀請你。”
他的視線全部聚集在我臉上,視線中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
這顯然不是他想聽到的那種認可。
“埃德斯坦小姐,”他說,“感謝您的邀請。剛才那些話,只是四月一日的玩笑而已。”那語氣中的冷淡疏離,好像我剛才的氣惱和讓步都是不必要的。
我使勁把車門甩上,聲音嚇了自己一跳。既有點惱怒,又覺得惱怒得實在很幼稚。
“今天的事,無論如何非常感謝您解圍。”我生硬地說。
回答我的是汽車發動聲。然後,黑色的賓士車載著它的主人那闇昧不明的身影駛入了濃重的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