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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年

43年

新年的前夕,阿爾伯特回來了,弗裡德裡希和麗塔都是年後幾天才回來。今年科雷格和希爾德都沒有組織聚會,因為克勞斯·馮·施陶芬伯格邀請大家到他柏林的家裡去過除夕。

我們到的時候,毛奇伯爵和希爾德已經來了。毛奇正在研究他們客廳裡一個銅鑄的小雕像。

“那是班貝格教|堂裡一座騎士雕像的複製品,”施陶芬夫人說,“因為他家族傳統的兵團就是班貝格第17騎兵團,而且最巧合的是這位中世紀騎士的面容和我丈夫還有些神似,所以他的朋友送了這個雕像的小號複製品給我們。”

“是的,是的,也許他就是那個騎士的轉世!”一個洪亮的聲音答道。那是施陶芬的表哥,馮·瓦爾登堡伯爵。他是個嘴唇上有兩撇鬍子的高大中年男士,熱情直爽。他和毛奇、科雷格原本都是貴族圈子裡的,早就認識,他也參加毛奇在萊克梢的聚會。和阿爾伯特見面沒有幾分鐘,馬上就像老朋友一樣。

他張開長臂,用他那超寬的擁抱迎接我們。

“我知道這樣抱怨不合適,但是直到今天才介紹我認識施特恩上校以及這位可愛的小姐,以至於我前半生顯得暗淡無光,那絕對是赫爾穆特毛奇)和科雷格的陰謀!”

大家都笑。

阿爾伯特向施陶芬介紹我,告訴他我學心理學。

施陶芬饒有興趣地聽著。

“我想咱們的元首最需要的就是這種醫生。”他譏誚地說,“埃德斯坦小姐,您那裡肯定有些藥水,可以治療某種‘自詡軍事天才’的妄想症吧?”

瓦爾登堡伯爵捧著肚子,笑聲直達屋外,外面玩耍的孩子也貼著窗子看我們,在玻璃的水霧上留下幾個小手印。

“今年上半年,”施陶芬又說,“我給一些新參謀做培訓。畫了咱們參謀部和最高統帥部的各種部門關系圖。講到最後,那些亂七八糟的組織圖組成了張蜘蛛網。我當時直接在中央畫了一隻大蜘蛛,說:‘是的,這就是元首。他讓部門之間互相穿插,互相牽制,矛盾叢生,而他則當一隻坐享其成的大蜘蛛!’我想正是這種對國內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還如在夢中,說不定只有德國的全面失敗才能讓他清醒了!”

我有些震驚,雖然科雷格和阿爾伯特也對希|特|勒和局勢不滿,但也沒有在眾人面前毫不掩飾地表明態度。

希爾德想接話,但毛奇找她說起了別的事,兩人小聲討論著某個朋友辦的一所小學。

“要等到全面失敗,那可就太晚啦!”瓦爾登堡說。

“是的!”科雷格的目光轉到我們,希望阿爾伯特也表態,但是阿爾伯特正安撫吃驚的我。

“施陶芬伯格是比較激進一點。”他說。

晚飯時,他們問起阿爾伯特的工作,他介紹了最近想辦法把一些蘇聯戰俘免送集|中|營的事。接著,話題很自然地轉到了苦戰的斯|大|林格勒。

“你們覺得第六集團軍能突圍出來嗎?”瓦爾登堡問道,“元首有這個意思嗎?”

“元首是肯定不會批準的,這樣的戰役如果失敗,已經成了不能承受的代價。只能看保盧斯自己的判斷了。”阿爾伯特說。

“我回來前,前去解救的第4裝甲集團軍已經接近了他們,”科雷格說,“曼施坦因元帥讓他們不要等元首的命令,一定要突圍,但保盧斯說燃料不夠,放棄了這次機會。要我說,保盧斯是因為害怕元首責怪他!和凱特爾元帥一樣,膽小怕事!但為了儲存後續力量,即使抗命又怎麼樣?”

施陶芬極為不屑地哼了聲。“讓保盧斯抗命,他敢嗎?這個想法出現在他腦海裡只怕他都要對著元首畫像懺悔!他對那位看似掌握德國大權、實則扼住德意志喉嚨的‘蜘蛛’下士可是感恩待德,也許因為他那不值一提的家世讓他總是把給自己一根骨頭的人認作是主人吧!”

科雷格分析的還是保盧斯個人性格,施陶芬卻又提到是否貴族出身,這和那一套“雅利安人”血統的說法都讓我不爽。

“出身或血統不能代表一切吧?”我說,“比如在精神分析界有一個權威的理論來自弗洛伊德,他認為許多神經症的源頭在於兒時受壓抑的欲|望。雖然這個理論已經相當普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貴族’了,但我的教授認為,如果把它當作教條套在任何精神分析當中,是不妥當的,他說用一個固定觀念解釋問題,總是能更快速地得出結論,是懶于思考的表現。”

施陶芬臉色微變。

科雷格望了望我:“大家要不要喝一杯,我聞到了葡萄酒的香味,這麼濃的香甜,應該是義大利的阿馬羅葡萄酒。”

阿爾伯特攬了攬我的肩膀,他知道我想起以前施陶芬和他有過矛盾,那時施陶芬因為他不是貴族出身,以為他對國家的感情不夠忠誠。

“不用計較以前的事,”阿爾伯特說,“我們之間即使爭執,也是對一些大局勢的看法,沒有個人恩怨。”

“您說的對,埃德斯坦小姐,”施陶芬轉向我,坦然道,“我剛才的結論確實草率,出身不能代表一切,要看每個人的行動和選擇。”

“這就對了,克勞斯!”瓦爾登堡拍著施陶芬,“當一個女人認認真真跟你講道理的時候,不管有沒有聽懂,起碼要表現出男人的風度!”

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就“沒人聽懂”了?

科雷格笑著點頭:“是的,西貝兒學的那些東西是很難懂的。”

這時施陶芬撇了撇嘴,和阿爾伯特對視一眼,這兩個人大約都能聽懂我說什麼,反而達成了某種“共識”。

但沒一會,話題又轉回了斯|大|林格勒。在場的男人除了毛奇全是軍人,談別的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在桌上拿著酒杯和糖果開始模擬沙盤了,每個人都在替保盧斯想主意,然後又一個個被否定。

“換個地點突圍?我看這個東南角也有可能。”

“突圍的主意元首會同意嗎?斯|大|林格勒他不可能放棄。”

“保盧斯沒辦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