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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多瑪

“想。”

“西貝爾,你應該聽說過索多瑪城,它和蛾摩拉都是墮|落之城,要被上|帝毀滅。亞伯拉罕對上|帝說,城中若有五十個義人,便不毀滅它。上|帝同意了。亞伯拉罕又討價還價,最後條件是,若有十個義人,這城便不會毀滅。可即使這樣,亞伯拉罕在城裡竟然找不出十個無辜的人,沒有一個人不墮|落!”薩維亞蒂目光幽深,“我來之前,剛剛見過科雷格,他是這樣說的:‘現在的德意志第三帝國,就是索多瑪,上|帝的天火就要降臨在我們國家。可是我不願眼睜睜看它毀滅!我要讓上|帝看見,索多瑪城裡有義人,他們還會為祖國的墮|落而心痛,他們還在努力做些什麼!即使失敗,即使會死,但失敗的努力也將被上|帝看見。這樣,也許索多瑪也許就不至完全毀滅。’西貝爾,科雷格是這樣告訴我的,我也是被這樣說服的。”

“我不相信上|帝!”我擦掉眼淚,氣惱道,“這說服不了我,我只知道事情不會成功!”

這些近乎無禮的話,並沒有冒犯有宗|教信仰的薩維亞蒂,他反而更加耐心地說:

“那麼,我們不說上|帝,而是說歷史,西貝爾。如果德意志墮入黑暗,所有人都跟隨那個惡魔一起殺戮,沒有一個人反對,歷史將如何書寫,如何評價德意志民族?所以,讓我們去吧!不管我有多少次生命,如果能給德意志帶來一點被救贖的機會,我都會把它獻出去!西貝爾,你不能明白我們的決定,那很自然,你只是個年輕姑娘。你要做的,是好好活著,被人愛。如果我們成功,戰爭會馬上結束。即使我們失敗,阿爾伯特……也會沒事。”

我枯坐如雕像,只有眼淚還在流淌。在悲傷的黑暗中,一個靈感像閃爍了一下。

“17號?”

“你知道?!”薩維亞蒂脫口而出,面露恐懼,“他們說你會感知到別人的思想,不,不是這一天,西貝爾,不要感知了!這件事和你無關,不要感知!”

又有人敲門,薩維亞蒂嚇了一跳,迅速恢複平靜:“如果有人問,我就說自己家人遇到點問題,和你聊聊。”

眼水模糊中,門開了。薩維亞蒂沒有說出他的理由,因為站在那裡的是沙醫生和倫德施泰特元帥。

“西貝爾?不是說你不舒服,讓你回家休息了嗎?”沙醫生問。

“對,”薩維亞蒂趕緊說,“我剛好來看看她,想讓她幫我家人治療,但她是不太舒服,我也打算送她回家呢。”

薩維亞蒂勉強笑著,瞥了一眼元帥,臉上滿是心虛。元帥嚴峻地打量了我們,一語不發轉身出去。

到了外面,沙醫生把我們送上元帥的敞篷車。薩維亞蒂想去開|車,但是原本司機位的一名中校望了望元帥。

“梅爾中校,你開|車。”元帥說,薩維亞蒂不安坐上了副駕駛,元帥帶著我坐後面。

車開出幾公裡,在一個無人的空曠處,元帥下了車,讓我挽著他的胳膊走在前面,薩維亞蒂惴惴不安地跟在後面。

“你今天原本是到大本營替我送檔案,怎麼到柏林的仁慈醫院了?”元帥問道。

“我來看看——,看看西貝爾。”薩維亞蒂慌亂地說,“您呢,怎麼到柏林了?”

“我身體不舒服,來檢查。”元帥平靜地說,過了好一會,他又說,“在法國失守之前,也許我就要被辭退回家了,我來確認一下,自己的老骨頭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聽到元帥平靜地說出這樣的想法,薩維亞蒂大聲說:“不會的!您只是最初犯下一個小錯誤!”

元帥舉了舉一隻手,阻止薩維亞蒂說下去。

“其實我知道你到柏林是為什麼,”他說,“跟你們那些反抗的人討論,是不是?”

“我……”

“不用否認。我並不需要你的承認,才看清這些。”元帥說,然後轉向我,“那麼西貝爾,告訴我,他們是又在計劃什麼嗎?”

薩維亞蒂大驚失色,但是不敢說話。

“西貝爾,”元帥溫和地說,“如果阿爾伯特也參與了,他應該會告訴你,你也會告訴我,是不是?也許你還不知道,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對國家也沒有益處,我不希望他這樣做。我目前還有一點權力,能用這元帥的權杖擋住他們向深淵的沖刺,讓你不至於失去未來的丈夫。如果你知道他們的行動計劃,你會告訴我的,對嗎?你是個好孩子,一向如此。”

薩維亞蒂完完全全被恐懼罩住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想要沖過來,但他的身體卻牢牢地凝固在原地。他是那樣害怕,所以關於17號的感知是真的。而今天,已經15號了。

我望著元帥,薩維亞蒂閉上了眼,像臨刑犯人一樣等待著計劃的敗露。隨後,當他睜開眼時,目光中空洞無物,裡面透出的只有深不見底的絕望,那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家陷入萬劫不複的絕望。

這絕望從他眼睛中傳出來,抵達了我心裡。我感知到了,對科雷格和他來說,這絕望的痛苦遠遠大於對死亡的恐懼。如果他們不能用自己的血清洗這個國家,他們將會掉進有毒的悔恨中,靈魂將被腐蝕,永遠無法康複。

“我……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我對元帥說,“阿爾伯特最近沒有告訴我,今天薩維亞蒂跟我說起自己母親年輕時的艱難,我才會流淚。”

生機回到了薩維亞蒂眼裡,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上|帝,索多瑪還有義人,不要讓它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