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現實

“我努力了!”我的聲音哽咽了,“努力過,——許多次!嘗試回去。”

丹尼愣了,我開啟電腦,進|入筆記軟體。拉開目錄樹,那是三年間的將近1000條筆記。長長的一列,記錄了我的夢,以及催眠自己的記錄。丹尼呆呆地看著。

“我還學習了冥想。”我說,“我以為自己應該擁有西貝爾的天賦,能夠靈魂離體,能夠回到那個世界,哪怕看一眼。但是不行,我不是西貝爾!我每天一個小時冥想,堅持直到昨天,——可是不行,我不是她,我沒有那種天賦。或許這個世界就是故意與我為難,或許這是回到和平生活的代價!總之我回不去,只能在催眠和睡夢中偶爾得到那個世界的訊息。這些筆記就是全部了。”

丹尼把他喝空的咖啡紙杯捏成了扁的。

“也許有時候人們應該放手,”我說,“沒有完成的願望,沒有圓滿的愛情,就應該適時放棄,讓它離開。這才是現實!沃裡斯。現實中沒有那麼多刻骨銘心的愛。現實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顧老爸的反對,執意考研,和前任分手,這就是我所能做的最‘偉大’的事!這個世界的施雲貝只是普通人。沒有神奇的能力,沒有永恆的愛,——那些只是潛意識中的故事。”

手機震動,我看了一眼手機,站起來走出了咖啡館。再說丹尼大喊了幾聲,旁邊人有些不滿了。

“我要回家了。”

“不行!”丹尼說,“這不是你,不是我印象中的西貝爾!那個西貝爾堅強堅定,遇到困難從不放棄。她會勸我堅持下去,找到解決的辦法——”

“所以,我真的不是她!”我舉起手機,讓他看上面的訊息介面,“瞧,我得走了,去人民醫院。老媽發了長長的一條訊息,老爸出了車禍,肋骨骨折。這幾年為了追尋我的‘夢想’,一直和他鬧別扭。現在他病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我得去照顧他。媽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沃裡斯,不,——丹尼,放棄吧。這就是普通人的命運,學習、工作、家人生病……忙不完的瑣事,掃不盡的煩惱。什麼愛情,什麼拯救,都是幻覺。”

“不是!不是!!”他看起來那麼不願接受,可又不能說服我,用幾乎哭泣的聲音喊著:“那不是幻覺!西貝爾,那不是幻覺!!”

他作為沃裡斯時冷漠高傲,現在成了丹尼,像很多西方年輕人一樣情緒開放,在大街上也會哭喊。周圍的人繞著他走,大概以為是某種狗血劇情,負心女傷害了單純的傻老外。

於是我飛奔著離開了,我不希望人們看到我也在哭,就像三年來無數次嘗試卻一一挫敗後那樣。

老爸手術順利,趁著他休息,我和老媽在外面和事故車主溝通、扯皮。幾天下來,一向神經脆弱的老媽開始失眠,經常忘記醫生護士告訴她的事情。

於是我讓老媽每天晚上回去睡,我在這裡夜裡陪護。

老爸病的幾天脾氣也見壞,有時不願吃醫院食堂,我給他買的飯也邊吃邊抱怨。最終還要煩老媽親手做菜送來。

一週後他病情穩定,差不多要出院了。我自己也累得虛脫,快要崩潰。可即使在醫院睡得極不穩定的地方,我也偶爾會做夢。我記得其中一個夢,夢中我見到了阿爾伯特。我們似乎剛剛認識,他興奮地要向自己的哥哥科雷格夢中是他親哥哥)介紹我。

“我要告訴他,你是我愛的姑娘。”阿爾伯特握著我的手說。

可我就在這個時候從夢中“清明”了起來,我知道了這是夢。我緩緩地站起來,看著他的臉。

“你怎麼了?”他問我。

“可是,你只是我夢中的人。”我悲哀地說。

他聽聞大吃一驚,然後緩緩地,像冰雕一樣融化掉了。我的心也在一點點地疼痛中沉下去。我轉過身,在夢裡跑開了。

為什麼我要從夢中清醒,為什麼我不能繼續做夢下去?

在醫院的陪護床上醒來,周圍一片黑暗,只有牆邊夜燈在亮。我習慣性地開啟手機,在備忘錄裡記下這個夢。然後又嘲笑自己,既然告訴丹尼我要放棄了,為什麼還要記錄?

也許我內心深處,也不願意承認那只是夢,只是幻覺吧。

那就繼續記下去吧!

我已經失去了那個世界,現在只是保留一份記錄而已。人要屈從現實,可也應該在小事上縱容一下自己,不是嗎。

再次進|入夢鄉。

依然是清醒的,這不奇怪,中途醒來再次入睡,我容易做這種清明夢。這一次夢中,老爸和我並立在醫院的窗邊,望著外面的天空。夜幕中星辰如鑽石般閃亮,這些年的城市生活,我從未見過那麼多的星星!

“瞧,代表超自然力量的海王星,和代表重生的冥王星又到了這個特殊的相位,”老爸用手指去測量,然後向我笑道,“和1940年7月中下旬一樣。”

我點點頭,但又産生了疑惑。老爸雖然教高中地理,也懂得一些天文,但是他什麼時候還會占星了?

“西貝爾。”他轉過頭望著我,那目光和平時的老爸完全不同,我覺得不太對勁,悄悄咬了下手指,手指是軟的。我在做夢。

“西貝爾,聽我解釋。”他又柔聲叫了我一次,因為我後退著,離他越來越遠,這個老爸到底是誰?我有點害怕了。

“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你不是我爸老施嗎?你不是——施健梁嗎?”

“我是你父親,但是更早一點的,再想想——”

羅伯特·埃德斯坦?我心裡冒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名字。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