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

春分祭典那日，我穿著三十六個修士的血衣化形。

最先沖進祠堂的小道士嚇得尿了褲子，他手中照妖鏡映出我妖異的面容：左眼是人，右眼是蛇，裂到耳根的嘴裡滴著毒液。老道首的拂塵剛揚起就被腐蝕，我掐著他脖子按在供桌上，長生牌嘩啦啦倒下。

”玉霄宮白越仙君長生祿位”——鎏金牌位上的字跡刺痛我的眼。指尖撫過冰冷的金字，我突然想起寒潭初見時他賜名的樣子。老道首突然獰笑：”仙君正在渡情劫，你這妖物...”

毒牙刺入他咽喉的瞬間，我嘗到了修士金丹的滋味。丹田處騰起灼熱，終於凝出完整的人形雙腿。撕下染血的帷幔裹身時，祠堂外的桃花開得正好。有個小沙彌跌坐在門檻外，手中佛珠散落一地。

”小師父。”我赤足踩過滿地血泊，彎腰拾起菩提子串。閃電撕開夜幕，照亮我指尖遊走的黑霧：”勞煩給菩提寺帶個話——九嶷山故人，來討十年前的因果了。”

夜風捲起牌位前的香灰，露出供桌下的暗格。裡面整整齊齊碼著三十六個陶罐，每個都貼著少女的生辰八字。最末那個陶罐裡，蜷縮著當年投潭新娘的指骨。

我將指骨串成項鏈戴在頸間，回身時撞進一雙琉璃色的眸子。白越站在桃樹下，手中劍穗金鈴叮咚作響。十年光陰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唯有一縷白發垂落肩頭。

”莫子。”他喚我名字的樣子，彷彿我們還是初遇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