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

青銅匣碎片刺入脊椎的瞬間，七重人生如走馬燈在眼前流轉。胭脂鋪的銅鏡裡，穿嫁衣的我正被白越挑開蓋頭，他指尖的金鈴印與我頸間烙印同頻震顫；往生河底的景象更令人窒息——龍尾得忘剜出自己妖丹，喂給奄奄一息的蛇形少女，那少女尾尖的金鱗正泛著與我相同的光澤。

最刺眼的是現世幻象。十七歲的莫陽舉著柴刀，將蛇形少女釘在祠堂立柱上。立柱表面浮凸著雙蛇銜尾的圖騰，每片蛇鱗都在滲血。”阿姐...”弟弟的呼喚與現實重疊，刀刃離我七寸僅差毫釐。白越殘魂突然操控我的左手抓住刀刃，毒血順著柴刀腐蝕莫陽手掌。少年慘叫化作黑煙消散，祠堂地面露出青銅齒輪的紋路——原來整個村莊都是心魔幻象。

我撞向虛妄之城的琉璃穹頂，千萬塊碎片如利刃割開皮肉。每片碎鏡都映著不同命運：修仙者裝扮的白越正在誅妖臺上刻我的名字；僧人得忘跪在菩提樹下剜目；最可怕的那面鏡中，我正將困龍釘打入嬰兒莫陽的囟門。當我要抓住修仙者白越的幻影時，所有碎片突然聚成得忘的面容。

”莫姑娘該選條好走的路。”他腕間佛珠纏住我腳踝，每顆菩提子都刻著”莫”字。我認出那是用我蛻下的蛇骨所制，三百世的怨氣在其中尖嘯。反手捏碎佛珠時，三百道時空裂縫同時炸開。墜落中瞥見青銅匣核心——那些轉動的齒輪上纏繞的，竟是白越被生生截斷的情絲，每一根都繫著我的名字，浸著淡金色的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