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終

跪在最初的神像前，匕首刺入莫陽心口的感覺熟悉得令人作嘔。九歲的弟弟攥著空藥簍，血順著草葉滴在青銅匣面，那些血珠竟然逆流而上，在匣面形成新的銘文。

”阿姐終於...成功了...”他瞳孔渙散前，最後看了眼自己殘缺的右手——那根採藥的手指早在輪回開始時就被我折斷。破廟開始風化，磚瓦化作流沙，所有時空的莫子彙聚成光河，河水中沉浮著無數青銅碎片。

白越從光暈中走出，銀甲上沾著的蛇血還未幹涸。他掌心的妖丹布滿裂痕，每道裂縫裡都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莫子：”值得麼？”我握住他持劍的手，將劍尖引向自己心髒。當鮮血濺在青銅匣上時，那些”莫子”的刻痕突然蠕動起來，化作小蛇鑽入地脈。

大地劇烈震顫，九嶷山升起數萬塊墓碑。每塊碑都刻著輪回日期，最古老的那塊已經風化得看不清字跡。得忘的佛骨突然發出梵唱，超度咒文自行在天幕書寫，每個字都在滴血。

仙界隕石雨中，僧人打扮的白越正在撿拾青銅碎片。他每拾起一片就老去十歲，等集齊所有碎片時，已變成佝僂老者。”娘子...”熟悉的溫度從背後擁來，得忘的龍尾與我的蛇尾交纏成死結。他腕間繫著的婚書紅綢正在燃燒，灰燼裡浮現我們初遇的場景。

青銅匣在掌心化為齏粉的瞬間，十七歲的莫陽推開吱呀作響的柴門。窗外陽光明媚，他空蕩蕩的藥簍裡只裝著幾株尋常草藥。”阿姐，我夢見你變成大英雄。”少年眼睛亮如星辰，全然不知自己掌心新畫的符咒正在發光。

雲層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歸墟方向龍吟陣陣。我撫摸著頸間重新浮現的金鈴印，突然嘗到血腥味——不知何時，我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這一次，命運的齒輪終於轉向了不同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