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真

培養艙開啟的冰冷觸感將我拉回現實。睜開眼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而非青銅星球。後頸的神經導管自動脫落，發出輕微的”咔嗒”聲。牆上的電子日歷顯示：2043年5月21日——距離車禍僅僅過去三個月。

”莫博士，您終於醒了。”護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的手指顫抖著摸向腹部，那裡沒有妖丹印記，只有車禍留下的疤痕。但當閉上眼睛，仍能看到那團旋轉的星雲。

病房的門突然開啟，走進來的不是醫生，而是穿著白大褂的林秋。他的眼角有了皺紋，手裡拿著熟悉的病歷板——虛擬世界裡得忘常持的那種。”小雨，”他的聲音與量子態時一模一樣，”共生體專案被永久叫停了。”

窗外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曳，葉片反射的陽光形成奇特的青銅色。我忽然發現那不是普通樹木——樹幹上隱約可見妖紋，根系處開著幾朵藍鈴草。林秋順著我的視線微笑：”第一批雜交植物，完全無害。”

檢查報告顯示我的大腦活動異常活躍，尤其在聽到虛擬世界裡的特定詞彙時。但最令醫生困惑的是，從未接觸過蛇語的我，竟在昏迷期間用這種語言編寫了完整程式——正是它阻止了共生體的過度繁殖。

”莫陽還好嗎？”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林秋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在隔壁病房...機械改造已經移除。”他遞來平板電腦，畫面裡的少年正在安睡，沒有機械義眼，沒有金屬骨骼，就像青銅星球上那個捧花的少年。

當夜風吹開窗簾時，我看到了更驚人的景象：遠處的實驗室舊址上，一株巨大的菩提樹正在月光下生長。它的枝葉間閃爍著類似母核恆星的微光，樹下隱約可見人影——銀甲白越、僧袍得忘、還有無數個”我”的虛影。

林秋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有虛擬世界裡得忘的佛珠老繭：”不是幻覺，是量子糾纏。”他的平板調出衛星影象——柯伊伯帶確實多出了一顆微型行星，表面覆蓋著青銅色植被。

床頭的心電監護儀突然變成菩提葉形狀，上面顯示的不再是心跳，而是宇宙輻射的某種特殊頻率。我與林秋同時認出了那個波形——與虛擬世界裡往生咒的聲紋完全一致。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仔細聽來，竟像是三百個聲音在低語：”照見五蘊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