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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線重交,命懸一線

皇帝居高臨下,觀察著他的臉色,還是那麼莊重,謙卑,臣服,看不出一點點畏懼或是喜悅。

“臣愚鈍,只懂領兵,不懂選賢任能。”

“那這滿朝文武,可有與你交好的,你點幾個,朕立刻下任命書,以後在這夢粱,你們謀事豈不更方便?”

皇帝說得很輕松,甚至臉上還帶了些喜色。

此言落地,滿朝文武一身冷汗,連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這任命,臣確是為百姓所求不假,不過,亦有私心。”

李焉識此言,反倒是惹得群臣不解了。

“嗯?”

皇帝眯縫著他那細長的雙眼,眼底的情緒從不示人前,此刻倒是很想聽聽他的辯解。

李焉識一字一句,娓娓道來。

“臣自一年餘前領兵歸來,便奉陛下旨意,駐守夢粱。為的就是遠衛洛京,機動行事。因此夢梁不同於其他城池,道路,城門等管轄治理之權皆在我定遠府上。”

“今日的夢粱,皆是臣的部下,而無制衡之人,臣實在惶恐。只怕若新官久未到任,他日有誰參臣一本,說臣獨斷專行,陛下雖是明君,定能分辨是非,可臣實在不敢行這瓜田李下之事。”

“哈哈哈哈,李愛卿實在過於謹慎了,朕豈是忠奸不辨的君主?便依你,吏部尚書何在?即日便擬份人選來看。”皇帝笑出了聲,他明哲保身,倒是很有一套。

“是,陛下。”吏部尚書趕忙上前,深深拜下。

退朝後,李焉識走在出宮門的道上,長舒一口氣,只願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個小太監行色匆匆,連走帶跑地上前叫住了他。

“李大人留步,太後娘娘請您入宮用膳。”

“依宮規,外臣不得入宮,李某不敢。”他回了一禮。

“陛下已準了。”

“那,還請公公帶路。”

李焉識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慎王是她的兒子,在上位者的眼裡,即便犯了再大的錯,人死債償,她只會把黑鍋都記到自己頭上。

在王儲的鬥爭中,慎王是被拋棄的那個,可這不代表他的性命也會被做母親的拋棄。

縱使慎王挑釁無度,可他手無實權,皇帝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反而是一再縱容,不過是為了等他哪日釀成大錯,再一舉祓除,太後便無話可說。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她十月懷胎,拼死生下的孩子。在民間,小孩走路摔了一跤,做父母的還會捶地兩下,說是地不平的錯,自己做了皇帝的刀,斬了她的兒子,她焉能放過?

而且,那杯毒酒,他是奉了皇帝之命誆他的。

“微臣李焉識,拜見太後。”

他不敢抬頭,餘光卻瞟見帷幔後的太後,手裡拿著的正是慎王的罪己書。

“平身吧,總叫功臣跪著也不好。”太後緩緩地說著,雖然不失威嚴,但聽聲音明顯是剛哭過。看來慎王的那句不能奉養,實在是摧人心肝。

“微臣不敢。微臣特來向太後認罪。”

“這話說的,何罪之有?怎麼,向陛下盡忠,反倒是於哀家有罪?”

帷幔緩緩拉開,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誰,查得這麼幹淨利落,自己還沒來得及施救,就聽聞了他自盡的死訊。

“臣身居定遠將軍之職一年有餘,卻未能及早發現慎王殿下的錯失,勸導懸崖勒馬。這是臣的罪過。”

“哀家可聽聞成兒處處要至你於死地,還聯合上下大臣,多次炮製你的罪行上稟,你如今端出一副容人之雅量,是在求哀家嗎?”

“微臣並非道貌岸然之人。只是慎王殿下,自盡前,說了一番話。臣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思來想去,還是該稟報太後,臣已盡了對陛下身為臣子的本分,也該替慎王殿下盡一盡對太後的孝心。”

“成兒說了什麼?”

她言辭之間有些著急,失了分寸。她想追問所有關於他的訊息,好的壞的,不忍聽聞的,她都要。

她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人生的臨別時刻,想的是什麼,他會恨自己嗎?這是他曾來過這個世界最後的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