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把這個給她。”
他從懷裡掏出那枚針腳歪斜,雖然妥善儲存,卻已很舊了的平安符。
喬玉書:“然後呢,編個什麼理由?你知道的,我可編不出瞎話。”
他麻木的臉上沒有表情,過了許久,才答一句:“我不知道。”
喬玉書:“總得有個理由。你正頭娘子喊你回家過年,陪她過除夕,回家過初一?還是你被仇人追殺,不想牽連她所以逃了?總得給人一個忘記你的理由。”
“沒有理由。任何理由都不能讓我放棄她。”
泛白的指骨因捏緊拳頭而愈發突出,他終究還是嚥下了自己所種的苦果。
“那我跟她說你是李焉識,你玩完人家,現在跑了。”
“玉書,我沒有在開玩笑!”
他央求的語氣裡添了一層濃厚的怒意,隱忍著不能發作。
“那你就這樣走吧。你的東西我待會替你收拾,拿去庫房藏起來。”
喬玉書斜覷了他一眼,揮了揮手送客。
喬玉書的不屑他看得分明,他以為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面前這位多年的老友,也不例外。
“玉書,我並非懦夫。我要以李焉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愛她。”
“是是是,你最勇。可你別忘了,你從來就不是正大光明之人。她喜歡的是光明磊落,救人於水火的師硯,而不是陰暗詭譎,把人當棋子,當玩意兒擺弄的李焉識!”
喬玉書本來便不欲多言,他知道面前這人的偏執和倔強已達到了無人可違拗的地步,可他非要證明自己是對的,便也實在沒忍住。
李焉識這回卻意外地沒有反駁,從腰間解下荷包,放在喬玉書手裡。
“分手費?你也太小瞧她了。”
他能掏出沉甸甸一個荷包出來,這倒是出乎喬玉書的意料。
“我身無長物,已經沒有什麼能給她的了。”
“一定要走嗎?”
李焉識總是給他喬玉書出難題,他一走了之倒是幹淨利索,可留下喬玉書這個知情人,實在難以面對那位苦主。
“是。我不能將這場美夢變成她的噩夢。夢醒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同師硯結束,認識一個新的李焉識,同李焉識有一個新的開始,等她愛上我,我再告訴她真相,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安排嗎?”
“想得真美。你李焉識是不是以為這天下盡在你算計之中,便以為旁人的感情也是任你算計的。”
他鐵了心如此,不欲與喬玉書爭論,只無力地道:“替我照顧好她。”
光被半開的門扉分割成一長條,投在地上,又轉折落在了牆壁上,刺眼奪目。
今日,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清晨。
她也確實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清晨,陽光也好,外頭傳來三五不時的笑聲。年初一,空氣裡的鞭炮味兒還未散去,自是該喜氣洋洋的,可為何自己卻這般心緒不寧,好似沉沉的陰雲密佈,悶濕厚黏得叫人喘不上來氣。
半開的門捲了一陣風進來,她扯了扯被角往身上攏了攏,縫隙間掉出一條柔軟順滑的東西。
她隨手扯了出來,是那條陪伴她度過了三個月黑暗的白綾。
“真難看。”
她情不自禁,無聲地笑了,摩挲著上頭師硯畫的兩隻眼睛,認真又粗糙,不忍卒看,看得出來是精心拉了坨大的。
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她騰地直起身。
“師硯!”
“是我,你的寶貝鐵子小鈴鐺。”
小鈴鐺一反常態的溫柔讓她更加惶恐,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女子的身影伴著熟悉的藥香,踏著大步走了進來,她希冀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了下去,那份不安卻逐漸在心頭清晰。
師硯說,他去拿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