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好走,姐不送了。”
她睜開一隻眼睛,看見落在房門前的身影遠去,腳步聲亦漸漸淡去,這才呼了一口氣。
“造孽啊。”
她若是知道不靠譜的蕭影那頭正提溜著荷包自鳴得意,怕是要氣吐血。
蕭影在醒轉後注意到身旁這缺心眼兒荷包上安平二字,又套了近乎,發覺這小子便是她幼時常提及的跟屁蟲二呆子,起了心思:不是喜歡帥哥嗎?不是要走江湖嗎?給你安排個有錢的帥哥,還專一,讓你天天沉迷於花錢與美色不可自拔,還闖哪門子的江湖?
早早成了婚,就算日後記起同李焉識的那段前塵往事,說不定孩子都大了,只能是無可奈何。
再說了,那李焉識哪裡有錢香?這衣食無憂,平安喜樂的日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到時也未必會遺憾。這五十兩,全當師父籌謀的辛苦費,拿去買點小酒喝怎麼了?
沒有人懂她。
連她自己都搞不懂。
這些日子,她的腦子裡如有一團霧,有些過往很是清晰,歷歷在目,有些過往偏就像被凍住的冰塊兒,非要翻越過,才能前往下一段記憶。
這些凍結的冰塊影影綽綽,卻都包裹著一個人的面影。她無法靠近,更無法擊碎堅冰。
她並不知曉自己確實丟失了關於一個人的記憶,只是覺著心裡頓時空了,任憑去追尋怎樣的刺激也無法填滿。
她問過喬玉書,這是何故?他眼珠子滴溜一轉,說她這屬於是大腦沒發育完全,容量就那麼大,每多經歷一些就得取出前頭一些不重要的丟掉。
她沒信,喬玉書向來忽悠人都不看是三歲還是三十歲的。
她並不知曉自己的失憶,但這些個冰塊裡藏的,究竟是什麼,她想,這應該很重要。
或許,這正是導致她昏迷那樣久的原因,或許,她已經迫近了身世的真相。因此,回到夢梁她亦有這份打算,故土重遊,說不定能勾起往事一二來。
將軍府。
“又是你。”
李焉識原本正要回房,望著牆根兒那一團毛茸茸,軟綿綿,懶洋洋的東西,踱了過去。
那貍子見人來了,也不怯,依舊是眯著眼睛,怡然自得曬著太陽,露著炸毛的肚皮,彷彿這整個兒將軍府都是它的。
他蹲下身子,撓了撓它的腦袋,笑道:“當我這將軍府是無人之境,想來便來?”
“將軍,俺就說了,餵了還要來,現在這貍子一到飯點兒就準時出現,其餘時候都在外頭撒野。”劉副尉跟在身後,關於這貍子,他有吐不完的牢騷。
那貍子眯著眼睛,仰起脖子,從神情看來,很是舒坦享受。
“不好嗎?能吃會喝的,多聰明。跟某個貪吃鬼一個德行。”後面這句他只落在了肚裡。
“行吧,將軍您說的都是對的。”
他拍了拍手上的浮毛,起身,踏入門內。
“這五個月來的公文,都清點好了嗎,晚上天黑之前務必送來。”
這情場和官場,總不能皆是失意。他要留著這條命,用餘生去踐行對她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