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著惡心,抬起眼睛望著說話之人,鎮定地道:“你說我下的藥,那麼請問,我藥從何處來?賣家是誰?又有何人看見我下藥?那鎖是從門外上的,我又如何上鎖!”
那人再度向後一靠,蹺起腿,眼裡帶笑:“上鎖?沒人指證你上鎖了啊,查探所得,門扇完好,且並未鎖上!謊話連篇,還不從實招來!”
“我沒有做的事,死也不會招。”
說完這一句,她便不想再開口了,這兩個王八犢子藉著手裡有點兒權力胡亂判案,同他們說再多也是白扯,這官府上下總不至於一個辦實事的人都沒有吧。
“死?你倒是會攀汙本官,本官豈是濫用刑罰之流?”他冷哼了兩聲。
“不過對付你這種嘴硬的,若不施加刑罰,真當我這大牢是擺設。”
她踢了一腳足下的幹草,嘁了一聲:“真是可笑,分明是受害人,反倒成了歹徒。夢粱之治,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又複抬起眼睛,嗤笑著直視這兩位正襟危坐之人,絲毫不懼,言語之中滿是戲謔:“大人不去捉拿加害於我二人之徒,反而要急著屈打成招,怎麼,難道大人是下藥之人?還是同謀啊?”
那人重重一拍桌子,指揮道:“大膽!先給二十棍挫挫她的銳氣。”
她坐著未動,抬腿便踹翻靠近之人,舊傷未愈,亦是吃痛,卻強忍著不叫任何一個人看出自己的力不從心:“屈打成招,你想都別想!”
她拂了他們的面子,還公然反抗,毆打官差,那人登時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咆哮指揮道:“還敢反抗?給我打!”
另一人慌忙抬手攔住了,交換過眼色,那人才悻悻坐下。這久未開口的一人擺著好臉色,拖著聲音笑道:
“告訴你,這兒不是什麼好地方,沒人憐香惜玉。早些招供,還能免受些皮肉之苦。若真是鞭子烙鐵皆下去了,你再招供,可就不劃算了。”
她一眼看出那人的意圖,不過都是逼迫自己招供,和婉點兒和兇惡點兒有什麼區別,她一字一句重複道:“沒有做過的事,便是此處酷刑皆受一遍,亦,不會招。”
那人點點頭,依舊端著笑:“倒也不避諱告訴你,你這人證物證俱在,即便你嘴再硬,再不肯招供,這結果嘛,也是不會變的。”
“對了,也別指望誰能救你,大人吩咐過了,連夜審,是……連,夜。待明早那位將軍知曉此事,你這事已然鐵板釘釘。早招早了,你我三人,都省事。”
她掂量著手中的鐵鏈:“鐵板釘釘?誰釘的釘?誰是鐵板?我原先還在想,那藥是哪兒來的,現下倒是豁然開朗。”
那被駁斥之人愈發惱怒:“你跟她廢什麼話,先來幾鞭子開路,看她還這般囂張。”
她站起身,抻了一抻鐵鏈,心裡大概也有了底:“你以為我來這兒,是因為我屈服於你們知府的權力嗎?不,是因為我遵守大周的律法。律法既無法許我公正,我便只好掀翻你們這兒,自己討一個公道了。”
她拖著腕上鎖鏈,上前兩步,眼中滿是嫌惡狠厲的兇光,唬得那審訊之人向後縮去。
兩側官兵當即拔刀,刀尖閃起銳利的冷光。
她一步一前。
“來人!來人!”
“知府到。”
林謙文應聲而入,來得倒是及時。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位傳說中的知府。
大半夜的一身官服而來,撐出了些許體面威嚴,卻掩蓋不住內裡的虛浮與卑陋。
林謙文還未站定,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原來這就是李焉識的那位亡妻。長得很是不錯,可就是滿臉的死犟與嫌惡,跟他李焉識的性子倒是真配,這夫妻啊,想要做得長久,還真得是一路貨色。
自己和嘉平就很合適嘛,她這回的手段不錯,自己配合得也及時,終於叫她,不,還有……他吃了癟。
他偏就喜歡看不屈之人卑躬屈膝。
那二人見狀當即退下了,林謙文擺出一副親民的姿態來:“小姑娘嘛,就是脾氣倔,愛使小性子。我懂。”
她更是沒給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