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嘴裡幹淨一點的就紮了他一箭,讓他死得痛快些,嘴裡不幹不淨的我至少紮了他七八十下,整個脖子都爛乎了。”她磕著瓜子兒,愈說反倒是愈發輕松。
“你不害怕嗎?”他的聲音不可避免地沾染上顫抖與潮濕。
她並沒注意到他的失常,只是嗑著瓜子兒,點點頭:
“怕呀,那時候可怕了,還想哭來著,但不是都過去了嗎?你都不知道我殺他們的時候有多痛快!他們也算遭報應了,只是可惜他們的罪名沒有昭世,那個裘夫人也沒得到應有的審判。那些被欺淩枉死的人也無法魂歸安息了。”
“不追根到底,這不像你的性子。”
她沉吟片刻:“我的性子,你瞭解?我記不清了,只大概記得他們掌門給我療傷,還讓我穿她的衣裳,好香好軟,好喜歡。或許我色令智昏了吧嘿嘿。”
“真希望你永遠這麼開心。”
“我有吃有喝就很開心。”
他語氣鬆快:“那你跟那貍子一個路數。”
她頓了頓,目光沉了下去:
“貍子……可以鑽你懷裡,我不能。”
他嚥下喉頭的酸澀,黯然道:
“貍子可以只圖自己快活,我不能。”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她這才抬起微微濕潤的眼睛,朝前看去。
“二呆子?”
那人佇立在她門扉之前,看起來已經等了許久。
“她腳崴了,沒有旁的,別誤會。”他有些慌張,無措地將她輕輕放下。
戴黔沒有接茬,只是將一路上反複醞釀吞嚥的話擠出口來:“我……我將你落在客棧的東西送來了。還有……我後日早晨準備回洛京了。”
“後日?這麼倉促?你爹你娘催你啦?”戴黔要回去的訊息著實讓她心裡一輕,故而語氣神情都輕快起來。
戴黔微微笑著,一如既往溫潤少年,心碎地望著她與並肩之人,和緩地道:“不是,而是……我該回去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這些天他沒有來,正是害怕看見這樣的場景。
他清楚地明白她的心一定不會屬於自己了,那一紙契約並非予她一生歡欣的承諾,而是牽絆她的枷鎖。她找到那個人了,自己也確實該離開了。
還好,她花的時間不算太久,否則被自己痴纏這樣久,算是苦了她了。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好,在這耽擱太久了總歸影響你家生意,你爹若是揍你,你得記著逃,別傻站著生挨。”
“不若明日由我做東,為戴公子餞行。”李焉識見他執意離開,便只好這般提議道。
如此提議,不過是他依舊欲圖借機私下向他坦白過往,自己今生與她無緣,希望他能安心照顧好她。
戴黔還想開口拒絕,她已然是滿嘴稱好。
戴黔不願意再親眼看見她和他的相處,更覺自己是個不速之客,只深深向李焉識行了一禮,道了一句:“戴某在此替梁伯父伯母,謝過將軍照料之恩。”
李焉識亦是頷首回禮。望著他孤單的身影隱入迴廊的轉折去了。
於理智而言,他並不希望此人離去,畢竟,他是她難得的好歸宿。可於私心而言,此刻他只想與她獨享。
他知道她光芒四射,永遠溫暖有力量,不該被自己私有,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不喜歡她被人覬覦,不喜歡她和別人單獨相處,即使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