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青州,話本人生
“阿驚,娘喚你起來了。”梁雪回推門而入道。
“不要,頭疼。”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回著,頭也不抬,眼睛也不睜。
“你在外頭沒睡過覺啊?起來起來,娘有吩咐。衣裳我都給你拿好了。”梁雪回拍了拍她的臉。
她這才睜開一隻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梁雪回你不對勁兒啊,好端端地無事獻殷勤,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能有什麼事兒啊,不過是……你走了太久,我想你了唄。”
“啊,我都回來一天了,你現在才開始想我?”她穿著衣裳,又漫不經心問道,“娘吩咐啥了?”
“去了就知道了。”
……
青州郊外五裡,養豬場。
秋娘今日一身窄袖武人打扮,很是幹練,看起來興致更佳,道:“阿驚啊,你找的這個夫婿,爹孃,大夥兒都很滿意。尤其是打馬吊,他沒幾圈就學會喂牌了,真乃全才。娘啊,沒什麼要試探他的,只有一點,是你要記著的。”
她捏著鼻子,臉色難看:“咱們來城外的養豬場,記什麼?臭味嗎?”
秋娘:“娘問你,他是不是對你允下此生只心悅你一人的承諾?”
她腦子還有些迷糊,不明所以:“是啊。”
“他若並非良人,另結新歡,你該當如何?”
她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比作刀狀,不假思索道:“砍他,再跟他分開。”
秋娘搖了搖頭,背過身去面向群豬,拉上面紗。自身後亮出手中鋒利小刀,陽光下寒光一掠,豬豬尖嚎。
“莫要學得你爹的脾性,易爆易怒。若真要到了那一步,得讓他有痛羞與外人言。娘畢生絕學之精華都在這兒了,看好。”
秋娘一躍而入,招呼著:“別光顧著看,上手,來。”
……
遠處圍欄外站著另外兩人,朝此生殺之處遠遠望來。
李焉識看了半晌,才閉上了張大的嘴,嚥了咽口水,開口道:“伯父,伯母與阿驚在做什麼?”
梁父一臉風輕雲淡:“嗐,咱們家男人的必經專案,我當年娶你伯母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表演給我看的。”
“嘶……”李焉識打了個冷戰。
梁父看著遠處忙活的兩個身影,慢慢回憶起昔年舊事來:“我家小阿驚,打小兒身子便差,畏寒怕冷,做爹孃的自然格外偏疼,這些年又有她師父寵著,故而脾氣差了些。”
他應道:“是,今後我也會好好照顧她。”
梁父沒有回應他的回應,只是自顧自繼續說著:“她剛抱回來那時候啊,一小點點,小臉凍得通紅,都不會哭,比她兩個雙胞胎姐姐還要瘦,還要小。”
他目光轉向平靜對視的李焉識:“是,阿驚不是我親生的孩子。小李將軍看著並不訝異,似乎早已猜出來了。她師父說,她出生第三日便父母雙亡,是個苦命的孩子。”
“她的生辰也不是除夕,臘月三十,而是二十八。那時,她本該是做長姐的,可我想,還是叫她做妹妹吧,這樣兩個姐姐多少會多照應著些她。”
“只是沒想到啊,這小團子慢慢長大了,還是扛起了做姐姐的擔子。最初我們是不想她習武的,安穩一世便罷了,可她自己人小主意大,還沒劍高便要拿起劍來。”
梁父揹著手踱了兩步,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悲壯來,大嘆一場:“其實今日本不該與你說這些,只是我隱隱覺著啊,這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不跟爹孃說了。她若能告知你,還望你斟酌後定。也算……岳父今日與你交心。”
“明白。”他重重抱了一拳。
梁父望著遠處兩個豬群中上躥下跳飛舞的身影,臉上慢慢浮現出微笑:“你與她的生辰八字,我按著臘月二十八,悄悄託人合了一份。只是六親之上相沖,其餘的倒是都合。你與她皆是父母俱亡,我想著,當是無礙,也算天定良緣了。”
梁父此言叫他心頭一震。
“若是真有朝一日,你與她走到了末路,還請遣人來告知我這個做爹的一聲,我會親自來接。我的女兒,有人疼,在自己家也可以活得自在,活得好。”
“李焉識從不虛言,要說的都在那份字據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