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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自己,揭下面具

找回自己,揭下面具

她立時向後一仰,敏捷躲過擊面寒風,手持竹劍退後半步,擺出防禦之勢。

“你偷襲!”她怒斥。

“行走江湖,記得保持警覺。”面具下的人勾起一笑,長劍未收。

“你不是說三日嗎?如今才第二日!”

“再多說一句,行走江湖,能信的只有自己。看劍!”

銀白劍身如白蛇吐信,猝然擊來。

她回身格擋,招招皆直逼他要害,拼盡全力。只是左手終究笨拙不便,幾個回合下來,她的竹劍便被一個劍花輕松挑飛,紮進溪水碎石縫裡,飛濺起水花。

“你輸了。”他的劍頂在她的心口。

她清晰地感覺到劍尖隔著衣裳,抵在心口施加的微痛:

“你怕了!你怕阿驚明日便會勝過你,所以今日就要殺我。”

“你錯了。我不打算殺你,也不打算與你一戰了。”

“為什麼?”

“因為你一定會輸。”

他果斷收劍入鞘,朝林子裡走,去解拴馬粗麻繩:

“今日的你,是因為左手難以征服此劍而輸給我,明日的你,是因為只重輸贏反失了劍心而輸給我。一個不崇劍道,毫無心性,只計較勝負生死的一枝雪,一個必敗的茍活之人,這兩者,我皆無戰意,更無殺意。”

她呆呆地望著蒼蒼林蔭下,蕭蕭風中,他牽著韁繩,沒入林間走遠的背影。另一側的汩汩溪流中,正斜插著那柄竹劍。

陽光照在溪水上,像碎了,歡快清脆。

“想必今日過後你便會將劍放下,回你的寧安司,做你阿焉哥哥的乖寶寶去。每日吃喝不愁,抓貓逗狗,在一聲聲‘天賦卓然’的誇獎裡自得自滿。”

“習不習武無所謂,反正只是和針線女紅一樣供你解悶的消遣,你腰上的佩劍開不開刃更是無所謂,和你的簪花瓔珞絡子一樣,只是起到點綴你美貌的作用。你的青峰劍,便孤零零地躺在絕雲派,為奸人所用,先斬你的師父,再斬你的師娘。”

他的冷言冷語極盡嘲諷,說得閑散不屑。腰上佩劍也隨著步子,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結實的腿,啪嗒——啪嗒——

應和著他,邊吟,邊行。

“大江東去,浪淘盡……”

“你別走!”她轉身沖著林子裡牽馬的背影高聲喊著,幾近嘶吼。

“那就給我一個與你比武的理由。”他沒有止步,接著朝前踱去。

“阿驚不是廢物!”她朝他的方向一步一步決然追去,“這就是我的理由。”

“一枝雪沒有做完的事,阿驚決不會放棄!”

“阿驚?”他輕呵一聲,“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姓什麼嗎?還敢說要做一枝雪?”

“不管我叫什麼名字,我是誰,我都一定會打敗你!然後,去找我的過去,找回我的劍。我是怎樣摔倒,我就要怎樣爬起來!”

他轉身,黑洞洞面具下掩藏的面容宛然一笑,反襯得陰森可怖:

“很好,有些一枝雪的模樣了。”

“接招!”她足下生風,急急踏步,揮拳便上。

不同於先前她每一式都要分個高低輸贏,藉著靈敏過人的反應去尋他的破綻,一擊制勝。現下的進攻更注重穩準,如拆棋局,每一記交鋒都盤算疏漏,謀算預判。

她從沒有什麼傲人天賦,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比旁人要多一點的,便是倔。還有初生牛犢般無畏的沖勁。

倘若她過往成就全然出自於武學之上的天賦,出自頓悟,而非一招一式穩紮穩打,而非在日以繼夜,勤過千萬遍的苦練,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中生出新的血肉,她的身體不會記得這些痛楚,在危機之刻,先她的腦袋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