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腦補,自我攻略
眼前白霧漸漸散去,島嶼的輪廓愈發清晰,空氣裡潮濕的水汽落在身後。穿過半個縹緲一空湖,他的發絲掛上細密微小的水珠,衣衫也微微濕潤了。
遠遠的,淺灘豐茂的蘆葦叢裡傳來嘶嘶的響動,他放下搖櫓,手中竹竿一撐,船便與他一道匿入沿岸飄搖蒼綠間。
清寒早已等候多時,熟練地接過麻繩繞上幾周,固定在枯死的樹樁上。
清寒見著他,方要抱一拳行禮,便被急匆匆打斷:“她被關在哪?”
“如今正在八方派的廂房住下,山丘上第二排第三間便是。”
“可有人看守,如今是何境況?”
“也不算關押,她行動還是自如的,但只限於島上,而且一直有人跟著。”
“你在此處守著,我去探探。”
他拉上面紗,窺探著路面上零星幾個弟子行跡,終於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那間廂房。
他回首張望,四下無人,心跳得飛快。趕了一夜的路,實在有些風塵僕僕,他整了整衣襟,又理了理發冠,心中自然是喜悅更多,卻又按不住地忐忑。
不,分明是她不對在先,她朝三暮四,她見異思遷,她把自己玩膩了便跑,活脫脫一個渣女。自己問心無愧,自己是受害者,有什麼好忐忑的。
他的手虛搭在門環上,卻又不敢叩動。
她甩了自己,可自己卻巴巴地來救她,她一猜便知自己一直暗中打探她的行蹤,忘不掉她,這豈不是太掉面子了?
待會兒見她,該怎麼說呢?
他陷入遐想之中。
倚著門框,拗個逆天誇張的姿勢,嘩啦一甩衣擺,露出迷人有力的大長腿,微微扯開些衣襟,胸肌小露,一甩頭發再回眸,用三分邪魅狷狂,三分迷離夢幻的眼神電得她頭暈眼花耳熱心髒哐哐跳,薄唇微張,以最平淡無所謂的語氣輕飄飄地說:
“幸會幸會。我要成婚了,來給你送請帖,最近過得還好嗎,你不會還是……單身吧。嗬,這麼悽慘,沒物件總還是有銀子的吧,銀子也沒有?那銀子我替你出了,我成婚你出個人唄。”
不行不行,太造作,尺度太大,萬一她再被自己的美色所迷,不是真心呢?
換!
推開門來,背對著她站在光裡,並不露真容,定格片刻後再微微轉過頭來,眼神憂鬱而深沉地朝她走去,輕撩起她的垂發,抬起她的下頜,語意微醺:“哦,美麗的小姑娘,為何獨自一人哭泣?你我一別三月不見,過得可還好啊?有沒有思念我滾熱的懷抱,健碩的肱二頭肌,半夜抱著被褥痛哭流涕,後悔不已?”
不行,太裝了。換!
啪地一腳踹開門來,嘴裡叼著根草,搖搖晃晃踏入門,一腳踩在凳子上,抖抖抖:“哦喲,好巧哦,原來是我的前妻姐。不是冤家不聚頭,今日,你若開口道一聲你錯了,當時你是腦子昏了才要與我分開,那李焉識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帶你離開此地。”
不成,她不喜歡街溜子小混混。換!
推開門,直接給她跪下!三叩九拜嚎啕大哭:“過去的我你愛搭不理,今天的我……來救你,你就理一理我吧,求求你理一理李焉識吧!李焉識快要碎了啊啊啊!”
他甩了甩腦袋,心中暗罵自己的心志不堅,誰要帶她回去了?自己本便是打算只救她一命,便事了拂身去,讓她心中愧疚萬分,悔恨不已,夜夜以淚洗面,叫她這個渣女也曉得曉得什麼叫煎熬。
他握著門上鏽蝕的銅環,隱隱聽見裡頭似乎略有響動,手上發力,門吱呀一聲便推開了。
此刻,盯著他的,不止一雙眼睛,而是三雙。
他僵在門口,手滯空,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那雙熟悉的眼睛,正大睜著都不會眨巴了,手上拿著一雙筷子,夾起一長條拉麵,腮幫子還鼓鼓的。
一左一右,一側坐著一八九歲的小女孩,另一側則是一名男子,與自己年紀相仿,皆是一身白衣綴以紅色滾邊,恰如她那日所言的雪花肥牛。
她還未開口,那紮著兩個小揪揪,繫著兩條紅絲帶的小女孩站起身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擺出不可侵犯的威儀,一拍桌子:“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小師妹的閨房,好不懂禮數!”
“小師妹?”李焉識望向那一雙含水桃花眸,烏發未束的男子,努了努嘴,“他啊?”
梁驚雪嚥下口中的面,急得噎著了正捋著胸口,便放下筷子,起身斥道:“你怎麼來了!”
他對她這半是訓斥的態度很是不滿:“梁驚雪,你心態好得出奇,在哪兒都不耽誤你談情說愛。”
“你在說什麼啊李焉識?”她繞過一左一右兩人,面對著李焉識,拼命給他使眼色,拉著他的衣袖將他往外推。
她甫一靠近,他便蹙起眉來,臉上露出狐疑之色,推開她的拉扯,又是捏了捏她的臉頰,又是戳戳她的腰:“你這怎麼……幾月不見,臉上長肉了還?腰身怎的也粗了一圈兒?在外頭過得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