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風聲迅疾,常徜雙袖白綢裹上她的手腕,將驚愕的她從圍獵中飛拉出。再然後,便來了一群八方派的長老,輕巧喝退殺手。
那晚,螢螢躲在柱子後哭著嚇壞了。
各位長老來得很齊,調查結果來得也很快:這夥人皆是掃雪人,偷渡上島伺機襲擊,怠慢客人實屬罪過,還請多留幾日,我等好好招待,以示賠罪。
也正是這晚,她與常徜達成了協議。
她順著山坡土路,一步步行至坡頂,忐忑地踏入燈火昏黃的八方堂。
八方堂內呈圓形,正中鋪了塊褪紅磨損的圓形氈布,充作地衣。八位長老正圍繞著正中的圓形空地,分別席地落座蒲團之上。
常徜正於甩面流的八長老——也正是那日夢粱郊外,領頭暗殺李焉識之首,身後恭敬立著。
雖是八方派最為體面所在,可八方堂實在是老舊了些,又是積年不曾好生修繕,她一推開門扇便是悠悠吱呀幾聲盤繞,盈滿狹小的正堂,更添幽寂。
圓形地毯上一男子身著黑衣,渾身濕透,被五花大綁跪倒正中,候著她的到來。
“拜見各位長老,不知喚我來此,有何貴幹?”她站定門前。
身為代掌門的涮鍋流三長老道:“姑娘來得正好,巡湖的抓著一小賊,發現他時,方潛入我派,只說要找你。”
她一步步靠近,緊緊盯著那人的後腦,呼吸亦愈發急促。
那人猝然轉過頭來,幾是同時,口中便吐出暗器直朝她面門而來,手上麻繩更是松脫,握緊腰間狼牙彎刀便是縱身飛撲而來。
她略一愣神,退後兩步足下一旋,堪堪躲過直沖眉心而來的四瓣流星鏢,飛刃極是鋒利,旋落她一縷青絲。
她揮劍直劈那人胸膛,餘光掃見滿堂皆是呆坐,唯有常徜兩道白綾朝那人而來。兩道白綾卻撲了個空,收回袖中的同時,那人鮮血飛濺一地,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便張著口重重癱墜在地,那縷青絲便晃晃悠悠地,飄落在他臉上,黏在口角鮮血上。
那人倒下再無反抗之力,三長老才起身沖著身後大弟子怒道:“你怎麼捆的,險些傷了貴客!”
她彎下腰,在將死之人懷裡摸索著,一張染血的掃雪令被她利落搜出,展在眾人眼前,主動替那名弟子開脫道:“這人是設計好來殺我的,繩索早被他提前割開攥在手裡了,與那位師兄無關。”
她低下頭,對著那將死之人,冷聲問道:“你當真孤身為財而來嗎?”
那人口中不住咯血,血汙爬滿一整張臉,橫肆恣意流淌,他轉過眼眸對向長老們,滿眼恐懼與憤恨。
她伸出兩指探了探他的脖頸,搖了搖頭,拔出劍來利落刺向他的心髒,那人兩眼一伸,便斷了氣。
“這屍首……給各位長老添麻煩了,”她拱手行了一禮,“若無其他,我便先回房了。”
三長老趕緊道:“是我們查探不清,打擾一枝雪姑娘休息了。”
“怎會,八位長老願收留於我,感激不盡。”她轉身而去,並無多客套。
待步出八方堂有些距離,她渾身才鬆懈下來,喘了口氣兒。
她沿著山坡小路直下,卻沒有回房,而是站在湖畔淺灘,任由秋風自身後將散亂的發絲吹向面前。
“原以為又能英雄救美一回,沒想到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腳步聲止,常徜的聲音便出現在身後。
“能仗義出手,便已是真英雄了。”她並未回頭,只是應著。
“長老和師父他們只是坐著,未來得及出手,你別往心裡去。”他開脫道。
許是江湖上飄久了,學會了做戲。她幽幽哀嘆一聲:“八方派真心待我的,只有螢螢……與常兄了。”